顧馳淵伸手裹住沈惜的手腕,那力道,如冰也似火。
“你怎麼了?”沈惜感受到他的怒意,揮拳錘他的肩,卻像棉花打在鐵壁上。
“彆扭什麼呢?為何雯,為薑家?跟我使性子,”顧馳淵撫著她,“陳一函一出現,你就雲開霧散了?”
“何家賜的委屈,我該受著。這是你說的,我哪兒敢有脾氣?這事跟陳一函沒關係,我跟他不熟……”
顧馳淵一把將沈惜按在牆壁。
沈惜一掙,摔在地毯上。
她陷入白色的羊毛墊,烏黑的長發如瀑般散開,唇色愈發紅潤,眉目間氤氳著一團水汽。
顧馳淵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他的臉龐離得很近。
近到沈惜能看清他每一根睫毛投下的陰影,數清他眉間的紋路。
目光所及,他墨色的眼,如深潭般,暗潮洶湧。
沈惜最怕他這表情,卻強撐著與他對視,“我是真的沒脾氣。你自己惹了何雯虧了股份,賴在我頭上嗎?”
有人說她這把嗓子生得妙,再重的話說出來都軟嬌。
“我是誰,你知道嗎?”他語氣冷得像刀,割到她痛處,“還有,你是誰?”
沈惜怔愣了一瞬,眼底的光隻閃了閃,便迅速暗淡下去。
這個問題像一桶冰水當頭澆下,讓她瞬間清醒。
這個男人在提醒她一個殘酷的事實——在這場關係中,沈惜沒有任性的籌碼。
心中有個小聲音在說,轉移注意力,讓他消氣。
可沈惜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腦子裡飛快地轉著之前用過的方法。
哪一個奏效過?哪一句話能平息他的火?
她不確定,隻能憑著本能,伸手攬住顧馳淵的脖子,將他拉近。
"我知道,"她輕聲說,聲音裡帶著恰到好處的示弱。
“那你惹我做什麼?”他低問。
“沒惹,也不敢惹,”她看著他,“說幾遍你才信?”
顧馳淵沉默了半晌,突然問道,"你怕我嗎?還是,想逃?"
沈惜搖搖頭,他身上的木香混著苦茶的甘冽,這味道不斷刺著她的心,“你彆問了,我不知道。”
話落,她把臉埋在他頸肩,柔軟的發磨著他的皮膚。
這細微的接觸如同蝴蝶振翅,卻在顧馳淵這裡掀起颶風。
顧馳淵氣息漸重,捏著她的下巴,扯開兩人的距離。
他眸色暗,看不出情緒。
空氣中彌漫絲絲繞繞的酒氣;
垂墜的絲絨有一半耷在地毯上,似一抹奢豔的紅;
他托住她下巴,粉紅從她的臉頰蔓延到耳根。
"顧馳淵!"她終於忍不住喊出他的名字,聲音裡帶著真實的驚慌。
但他不再說話,隻是用行動宣告。
呼吸落在她的頸側,頭發茬刮過她的臉。
沈惜感覺周遭的空氣都稀薄。
是懲罰,也是吸引。
攻城略地般的……
上衣工整,衣角褶皺。
沈惜眼角紅透,如墜雲端。
她抬頭,手指探著他的脖頸。
男人的剪影映在昏黃的燈光下。
每一筆畫麵都像是精心設計的藝術品,足以讓人瘋狂。
沈惜心頭卻猛地一緊——他是深淵,踏進去會沒命。
這個認知讓她瞬間清醒,雙臂一鬆,從他脖頸上滑下。
“沒氣力了,勁兒去哪兒了,”他低啞問,“潑何雯,燙自己,不是挺來勁嗎?”
他的意思,喜歡她手臂繞著他。
沈惜咬著下唇,目光軟如水,卻固執地抵著他的胸口,不肯順從。
兩人拉扯間,顧馳淵手肘的傷口裂開,隨即悶哼,“彆動。”
沈惜一躲,又碰到了顧馳淵手背,加深鈍痛讓他動作一停。
沈惜不理會,咬在他胳膊上,像頭想擺脫網的小狐狸。
他一疼,熱汗鋪滿額頭,青筋爆出。
"沈惜"顧馳淵幾近失控地低吼,捏住她下巴。
小狐狸,真咬啊!
被吼到的沈惜睜開眼,腳一蹬,踢碎了茶幾上的香檳酒瓶。
酒液濺出來,濕了裙子,帶汽的泡沫星星點點,還有點甜。
汗濕的發絲貼在她額間,顧馳淵伸手撥開那幾縷發,氣息沉沉地看著她。
那眼神複雜難辨。
"何雯故意找我麻煩,我當時氣不過,心情差,去沒人的地方哭一哭,並沒礙著你的事,"沈惜突然開口,麵色潮紅,呼吸不穩,卻急著解釋,"她覺得是我搶走了你,其實我哪有搶你的本事呢?還有那個薑小姐,我也不想得罪……所以你在生氣什麼?"
這幾句話不知觸動了顧馳淵哪根神經,他突然笑了,那笑容危險又迷人,"說這麼多做什麼?你覺得我在為何雯和薑欣的事生氣?"
“不然呢?還為什麼?”沈惜不假思索,說完還往沙發角縮,“你彆告訴我,是因為陳一函。”
顧馳淵心一涼,眸色暗,氣息有些亂,,“毛頭小子?是他看得起自己?還是你看輕我?”
沈惜見他神色不對,心下一計,轉移話題,“你猜我還看到誰?”
"誰?"顧馳淵皺眉,顯然對這個轉變感到意外。
“李太太的女兒,我送客人離開的時候看到的,聽說也要找你提親,"沈惜又重複一遍,聲音越來越小,"何雯該防備的是那些二代小姐們,我不是什麼二代小姐,跟她們沒得比。"
“彆跟我故意說沒相乾的事。”
顧馳淵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白潤的臉頰,動作輕柔,說出的話卻鋒利,"不過,”
他語氣緩了緩,“……是沒得比。”
話落,又撫她的發,“但,你欠收拾。"
沈惜的心臟猛地抽痛,但她會不會在臉上顯露分毫。
她知道顧馳淵話中的含義——她沈惜不過一個沒有背景的孤女,並不配與名媛們比?
窗外的雨聲漸大,劈裡啪啦地敲打著玻璃。
沈惜望著顧馳淵近在咫尺的臉,突然意識到,這博弈,她沒籌碼。
她可以暫時安撫他的怒火,可以巧妙地轉移話題,甚至可以偶爾讓他失控。
但最終,她始終是被困在金絲籠中的那隻雀鳥。
而顧馳淵,他既是救贖她的人,也是她無法逃離的深淵。
不能與人說,深刻,又模糊。
到最後,顧馳淵清理她衣擺上的香檳酒泡沫,卻始終未說明,為什麼怒火中燒。
沈惜又探問,“四叔,你為什麼發火?”
他垂著眼,始終不言。
隻涼涼的,撫她的唇。
他還是從不吻她的唇……
沈惜走出酒店時,雨停了,夜色起,繁星滿天。
提前叫好的出租車已等在台階下,她提起裙擺,彎腰上了車。
回到顧家,保姆來開門。
“沈小姐回來了。”
廳裡隻開了地燈,榮莉站在台階上,“回來這麼晚?馳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