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看著威風凜凜的崔瑩走進千鳥司。
陌生但很自豪。
崔瑩一見到院子中就看到等候多時的崔夫人。
“娘，您怎麼來了？”
崔瑩有些驚喜的上前。
崔夫人拿起腳邊的食盒。
“秋日太陽毒辣，娘給你做了綠豆沙，還有些你愛吃的小菜。”
崔瑩笑笑，“謝謝娘。”
她帶著崔夫人去了自己的住處。
崔夫人看著崔瑩的房間。
跟在崔府比簡直連簡陋都算不上。
崔瑩從食盒裡拿出綠豆沙吃了一口笑意盈盈的說道：“還是娘做的綠豆沙好吃。”
如今她吃飯的速度很快，但是儀態十分完美，這都得益於崔夫人的教導。
崔夫人紅著眼眶看著崔瑩。
崔瑩的皮膚不再像以前那樣細膩。
變黑了，變壯了，可臉上的神采飛揚卻騙不了人。
她清楚的看到崔瑩在執行公務的英姿颯爽。
一個個千鳥衛恭敬的叫著她崔副使。
她的女兒一點也不比她的夫君兒子差。
崔夫人心疼的拿著絲帕給崔瑩擦了擦汗。
“明日娘派人來給你這住處重新添置一番，你孤身在外，彆委屈自己。”
崔瑩喝綠豆沙的手一頓。
鼻頭有些發酸。
她強忍著才將淚意壓下。
崔瑩扯著笑臉說道：“我怎麼會委屈自己，娘你不用擔心。”
崔夫人麵色有些凝重的說道：“你父親讓你哥哥明日跟盧家聯合上奏，要為你跟盧家嫡子賜婚。”
崔瑩冷笑一聲，“父親果然還是沒打消這個念頭。”
崔夫人眼眶再次紅潤，“你父親如今禁足在家，陛下一定會給他這個薄麵，一旦聖旨下了，可就沒有回旋的餘地。”
她見過了崔瑩的抱負，便知道她再也不會回去當那籠中鳥。
崔瑩呼了一口氣，“彆擔心娘，我自己會想辦法，我不想嫁，誰也不能逼我。”
崔夫人試探著問道：“阿瑩，你能不能去求求那位金枝郡主，她養在帝後膝下，與陛下感情深厚，若是她開口，陛下一定會考量。”
崔瑩將碗裡的綠豆沙都吃光，“娘，這是我的事，如果我什麼事都要仰仗郡主，將來的路我走不了多遠。”
崔夫人有些焦急，“可若是聖旨下了，你這副使便也做到頭了。”
崔瑩笑笑，“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解決辦法，娘你不用擔心。”
崔夫人看著崔瑩的臉，語氣有些悠然的說道：“你想做的事，娘永遠都支持你。”
崔瑩抱住崔夫人，直到崔夫人看不見她的臉眼圈才開始泛紅。
如今的她是世家女中的另類。
她也沒想到唯一支持她的人，竟然是一向溫婉的娘。
從她當上千鳥司副使，沒有一句責怪。
崔瑩語氣堅定的說道：“娘，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你以我為榮。”
崔夫人摸著她的頭，“傻阿瑩，娘一直以你為榮。”
崔瑩鬆開崔夫人，強撐笑意，“那是自然，我這麼聰明，可都是娘教出來的。”
她本想陪崔夫人多待一會。
可是千鳥司公務繁忙。
就這麼一會，已經有不少人來尋崔瑩。
崔夫人見狀便起身，“娘在這耽誤你處理公務，過幾日，過幾日娘再來看你。”
崔瑩點點頭，“我送您。”
崔瑩將崔夫人送到馬車上，崔夫人在要進馬車之前忽然停了下來。
她轉身對著崔瑩說道：“阿瑩，去用你想做的事吧，娘不會讓人阻擋你的路。”
崔瑩一愣，隨後笑著說道：“我知道了娘。”
等到馬車離開，崔瑩擦掉眼角的淚。
轉身回到千鳥司，又變成了雷厲風行的崔副使。
崔夫人回到崔府後去了崔丞相的書房。
崔丞相見到她毫不意外，“見到阿瑩了？”
崔夫人冷著臉說道：“我隻問你一句話，你當真非要阿瑩嫁給盧家？”
崔丞相臉色未變，“盧家嫡子是下一任的盧家家主，配的上阿瑩的身份。”
崔夫人眼神有些憤恨，“可你明明知道，阿瑩不甘困於後宅，她才學佼佼，比廷兒灝兒分毫不差，她是你的親生女兒，你為什麼就不能替她想一想？”
崔丞相臉色有些陰沉，
“就因為她是我的女兒我才千挑萬選了這盧家，她是個女子！是我崔家教養的大家閨秀，你看看她如今！整日拋頭露麵喊打喊殺！就因為她那可笑的抱負！不說她當個什麼所謂的副使，那秦金枝是個瘋子！阿瑩在她身邊隨時都會喪命！夫人，你怎麼就不為阿瑩想一想！”
崔夫人臉上隻剩淡漠，“崔淮，我李璿璣與你夫妻二十餘載，時至今日我才發現你也不過是個偽君子，你與那位郡主相鬥慘敗，如今被困於宅邸，便想著拿我的阿瑩換出路，你真是不配為人父！。”
崔丞相臉色變得難看，“朝中事不是你一個婦人能知曉的，夫人，我知你心疼阿瑩，等到阿瑩成了盧家婦你便知道為夫的苦心，與盧家聯姻板上釘釘，夫人回去好生休息吧。”
崔夫人轉身決絕離去。
回到房中，崔夫人取來筆墨紙硯。
她深吸一口氣，寫好一封信。
隨後她叫來下人，“明日去千鳥司，將這個信交到小姐手中。”
崔夫人秉退所有下人。
為自己換上了得體的衣服。
又重新梳妝打扮。
她看著已經準備好的白綾。
阿瑩，娘已經被這四方宅院規訓的太久了。
原諒娘不僅是你的母親，還是你兩個哥哥的母親。
你們三人都是我十月懷胎，娘想毫不顧忌的顧忌的為你爭一條路。
可也狠不下心置你兩個哥哥於不顧。
大晉律例，雙親過世，子女需守孝三年。
娘相信，憑借我們阿瑩的聰慧，三年，足夠你強大到你父親也無法左右。
去做你想做的事。
崔夫人看著白綾笑笑，這是她能為崔瑩做的最後一件事。
她將白綾繞上房梁。
明日一早，她的死訊便會傳遍京城。
崔淮的如意算盤再也撥不響了。
隨著椅子被踢倒的聲音。
痛苦，窒息，可她的眼中卻帶著笑意。
朦朧之中，她好像聽見阿瑩的聲音。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