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身為太傅,才學卓然。
擺在裴清麵前的學子眾多。
這些學子有的背景深厚,按照家族的路子進了官場。
有些沒有背景卻學富五車的學子,不少都進了翰林院。
丞相權力集中,翰林院皆是閒職。
平常隻能注經釋文,朝中官員的目光都不會放在這裡。
以至於,這翰林院裡八成的學子幾乎都是裴清的門生。
啟用翰林院不僅是要從崔丞相的手中分權。
也是裴家效忠她的見麵禮。
秦金枝看著崔丞相的臉色終於變了心情愉悅。
兩隻老狐狸鬥法多有趣。
裴清沉寂多年,可野心謀略可從未沉寂。
彆人隻當他是苟延殘喘的點點星火。
殊不知,隻要一陣東風,那星火瞬間便可燎原。
今日之後,裴太傅便可重歸朝堂。
秦金枝非常好奇,百年大族的爭鬥,到底會將朝堂攪動的如何翻天覆地。
崔丞相若是以為今日隻是針對崔廷那真是大錯特錯了。
崔廷一個揚名都要靠竊取妹妹策論的偽君子也配讓她秦金枝耍手段。
崔廷不過就是一個引子。
那屬於翰林院的角落,層出不窮的參著崔氏族人。
就連陳年舊案都附上了證詞跟口供。
崔丞相臉色逐漸變的麵無表情。
在秦金枝授意啟用翰林院之時,她便在謀劃今天。
翰林院若是想要從他的手中分權,第一件事便是不留餘地的重創他。
這樣,才能真的從他手中分權,從而在朝中立住腳跟。
他隻是沒想到,百年清流的裴家,竟然會成為秦金枝手下的鬃狗!
彆人不清楚,但是崔丞相對朝堂可是一清二楚。
參他崔家之人,都是裴清的門生學子。
裴清能摸到權力中心卻無人可用。
翰林院學子空有抱負卻投效無門。
秦金枝的一個契機讓這些人跟裴家擰成了一股繩。
而崔家,則是他們登上青雲的通天梯。
崔丞相看著高位上的兩祖孫。
這位君王竟然真的又教出了一個政治怪物。
折子一個又一個遞到皇帝麵前。
皇帝看向崔丞相,“丞相,你有何話說?”
崔丞相恭敬的上前,“陛下,都是臣禦下不嚴,竟然不知有這麼多的冤情,臣雖然不知情,可族人罪行罄竹難書,臣約束不力也有責任,請陛下嚴懲崔氏族人,也請陛下降罪於臣。”
說完,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這是折子既然能呈到陛下麵前,便是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
狡辯無疑,他身居百官之首,就算他認下陛下也不會要他姓命。
翰林院想要權,那便給他們。
逞凶鬥狠無意,暫避鋒芒是為了更好吞噬敵人。
今日之事都是他太過輕敵。
他從心裡便沒有真的將秦金枝放在對等的對手位置。
人總要吃一塹才長一智。
他身居高位多年,傲慢刻在他的骨子裡。
秦金枝倒是真的給他敲了警鐘。
若不嚴陣以待,崔家滅亡,搞不好秦金枝還真能做到。
秦金枝毫不意外崔丞相壁虎斷尾,舍掉族人。
這位政客連親生女兒都是可以舍棄的棋子跟籌碼。
更何況是一些族人。
培養多年的武者被他輕易的給崔顥當成長的敲門磚。
這樣的人,涼薄刻在骨子裡。
皇帝冷著臉說道:“崔丞相,你讓朕很失望。”
崔丞相沒有一絲辯解,“請陛下治罪!”
崔廷不敢相信眼前發生之事。
不是告他,怎麼會牽扯出這麼多崔家族人之事。
竟然連累父親要受罰!
皇帝聲音帶著冷意,“奏折之上所有崔氏族人收押天牢,秋後斬首,涉事人員家眷流放,家產充公,崔丞相約束不力,罰奉一年,禁足三月,政事暫由翰林院與杜尚書代為處理,丞相禁足期間,朗清風暫統翰林院處理政事。”
“臣領旨謝恩!”
“臣領旨謝恩!”
一個上前聽封,一個跪地領罰。
崔丞相起身之時便看到秦金枝臉上略帶諷刺的神色。
這滋味,不知道崔丞相感受如何?
杜仲慢了一步,連忙說道:“臣領旨。”
腹背受敵,群狼環繞。
前有翰林院來勢洶洶,後有杜仲虎視眈眈。
崔丞相,這禮,可還承受的住?
皇帝看向後麵已經傻眼的崔廷說道:“將崔廷 與這女子收監,待核實之後,探查清楚再行治罪,裴少卿愛民如子,朕深感欣慰,回去好好養傷,我大晉,就需要你這樣的好官!”
裴瑾年跪地叩拜,“臣遵旨!”
下朝之後,裴瑾年跟在秦金枝身後。
“郡主,原來您真正的目的並不是崔廷。”
秦金枝回頭看了裴瑾年的臉,又把頭轉了回來。
“裴瑾年,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你以為殺一些崔家人,讓崔丞相跟禁足便是已經達到目的了麼?”
裴瑾年聽後恭敬的說道:“瑾年愚鈍,還請郡主賜教。”
秦金枝倒是不怪他,裴瑾年剛剛接觸朝堂,連當一把好刀還都不會。
“崔廷的事一旦有了結果,陛下便會下旨讓你上任京都府尹,記得多找些盟友。”
裴瑾年看著秦金枝離去的背影,腦子一陣轟鳴。
今日敲登聞鼓,不僅是對抗崔家的引子,更是為他上任京都府尹造勢。
一個愛民如子的官員,做到那個位置。
民心啊。
太陽懸空,裴瑾年卻寒冷無比。
跟秦金枝接觸的越多,他便越加恐懼。
這種恐懼源於他越來越清楚他與秦金枝思想上的差距。
他回到裴府,甚至沒有處理傷口就來到裴清的書房。
裴清立刻叫小廝去喊府醫。
“崔相受罰了?”
裴瑾年沉默了一刻,“祖父,今日參崔家的翰林院學士之中,我看到了不少您的門生,這一開始就是您跟郡主做的局?”
裴清讓裴瑾年坐下,“朝堂鬥爭一向如此。”
裴瑾年又是一陣沉默,“祖父,你會不會覺的孫兒太過無用?”
裴清深呼一口氣,
“你被我保護的太好,朝堂的陰暗我從未與你講過。
可郡主不一樣,她暴露在烈陽下,又置身於黑暗之中。
這京中小輩無一人能勝她。
她若沒有這樣的能力,早已被吞噬殆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