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田守心目睹著那聚合型怪物——一階聚合怪物人蛻的誕生,滿心皆是惱火。
那被汙染的屍體是李鬼和流民的殘軀,在超凡秩序特性的詭異作用下,聚集成為了這個畸形而恐怖的存在。
它最初宛如新生幼崽,僅能做出最基礎的動作,對外界全然沒有感知,隻能憑借本能盲目摸索。
直到它觸碰到幾具軀體,一股莫名的衝動湧上,驅使它本能地將這些身體往自己身上拚湊。
在超凡特性那神秘的力量影響下,這些拚接部位竟漸漸擁有了活動能力。
李鬼的殘軀像是帶著某種執念,把弟弟妹妹和同胞的身體、腦袋一一拚湊在自己身上。
這便是這個聚合型怪物最初積累的模樣,收集同類,完成聚集,超凡特性複製在同類身上。
而這一切的源頭,本是田守心留給母樹的儲備糧食。
誰能想到,母樹已虛弱到對到嘴的糧食都沒力氣去吞噬。她已經沒有力氣吃這些屍體了,屍體卻長出了“牙齒”。
母樹卻本能地護住這些食物。她克製著自己本能進食的欲望,隻因她覺得這是寶寶的食物,要留給寶寶吃。
舞動的翠綠色樹葉仿佛為這一頓來之不易的糧食而開心,鼓舞而歡快地跳躍。
可是翠綠的樹葉在她掙紮中緩緩掉下,她口中喃喃著
“不能給樹葉吃”,
“好疼”,痛苦會壓製她進食的欲望,
樹葉被她扯掉下來好多,她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孩子現在不能吸收這些屍體。
田守心,曾站在強者之巔,是令人敬畏的超一流大佬,卻在這場看似簡單的“青銅局”中意外翻船。
如此微乎其微的概率,卻偏偏被他撞上,沒能及時毀屍滅跡,實在是追悔莫及。
這初生的怪物,竟對田守心這顆“果實”萌生了強烈的仇恨。它一次次奮力跳躍,試圖攻擊高懸的田守心。
那瘋狂的模樣嚇得田守心屁股一緊,即便理智告訴他怪物跳不上來,身體仍本能地一縮。
靈智不全的母樹聽懂了自己寶寶的呼喚和害怕,用力生出剛剛發育出來的枝條抽打在下麵跳躍的怪物。數次嘗試後,怪物隻能無奈地帶著滿身屍傷痕蹣跚離去。
即便已走出很遠,它仍驀然回頭,望向田守心所在之處,那充滿怨毒的目光,讓田守心渾身寒毛直立,如墜冰窖。
這仿佛激怒了母樹,整個樹根張牙五爪。
“不許……傷害,
我的孩子”,
母樹在施展禁術的代價下,燃燒自己催熟子嗣發育速度,靈智也伴隨著生命燃燒而削弱。
它已經不能感受到哪一個才是自己的孩子了,
記憶開始模糊,
隻覺得這些都是自己的孩子。
田守心並非沒有能力跳下樹一舉消滅這個怪物,隻是自己的身體正處於重塑的關鍵階段。
一旦強行終止,必將導致進化功虧一簣。那後果他根本無法承受,此刻,他隻能在心底默默祈禱,祈求母樹能夠扛住怪物的攻擊,哪怕多堅持一小會兒也好。
因為隻要多這片刻時間,自己未來在進化的漫漫長路上,便能少走無數的彎路。
再看超凡母樹,此刻的它狀態已然瀕臨崩潰。整個樹樁散發著瑩瑩的光芒,那光芒宛如生命在瘋狂燃燒,透著一種悲壯與決絕。
旺盛的生機正以一種違背常理的速度,如洪流般源源不斷地注入田守心這顆果實以及旁邊的兩顆果實之中。
母樹施展了——折壽養靈術,自知命不久矣,於是拚儘最後的力量,快速催熟三顆嫡係果子。
將15年生長時間的果實被催生到幾個月就長出來。
將所有生命能量傾注入三顆果實,隻為延續自身的傳承。
看來母樹的靈智早已殘缺不全,僅剩下斷斷續續的微弱意誌,它不斷喃喃著:
“活下來,
寶貝
寶貝……”
那聲音虛弱卻又飽含深情,對孩子做著最後的叮囑。
“媽媽愛你
寶貝……吃,
多吃點媽媽的身體……”
每一個字,都似用儘了它全身的力氣,飽含著無儘的慈愛與不舍。
當聚合型怪物再次折返,它竟毫不猶豫地撲向母樹,瘋狂啃食起來。母樹變得更弱了,沒有力氣反抗。
粗糙的防禦力勉強抵禦人蛻的撕咬,但是維持身體的超凡特性正在失效。
母樹發出痛苦的低吟,起初,它還能勉強完整地吐出
“痛……我要
等寶寶
成熟”詞語,可隨著時間的流逝,自己變的愈發脆弱。
怪物愈發瘋狂的撕咬,母樹的回應漸漸變得支離破碎,隻剩下最簡單的單字:
“痛”
“吃”
“寶”……
那些曾經翠綠的樹葉,如今已變得枯黃憔悴,可即便如此,它們依然竭儘全力地伸展著,要為樹上的果實遮風擋雨。
一位即將油儘燈枯的母親,即便生命垂危,也要用自己最後的力量,為孩子撐起一片小小的安寧天地。
仿佛回光返照般,她艱難地說出最後的話
“照……
顧……
好……
妹妹……”所有的果子都在顫抖,旁邊的女孩終於忍不住,呼喚媽媽:
“你不要嚇我,媽媽”
“你不要嚇李豔淑啊,”
“你快醒醒,求你了,我求你了,不要給我吃了。”
一滴淚水從果實上滲出,緩緩落下,母樹的最後幾張葉子也在緩緩飄落。
她叫什麼自己已經記不清了,她曾經是李氏王族聖樹的子嗣。
她年輕的時候可看不上這種垃圾,每頓飯隻吃怪物中最精純的核心。
可是她現在已經很受傷了,受了很重的傷,整個樹冠已經被行軍蟻啃食掉,相當於半個腦袋被啃掉。
她在拚儘全力地保護著孩子,很多時候她在餓肚子,僅僅依靠護子的本能,才能支持這麼久。
她已經有三個多月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她真的已經很累了,
累到吃不下東西,
她好疼,痛到感受不到自己的孩子是誰,
她好餓。
如今,等到女兒成熟了,她的使命也完成了。
這一次她再也沒有回應女兒的呼喚。
“我答應你,媽媽,我會照顧好妹妹們的。”田守心在心裡默默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