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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問對無情(第一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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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氏子弟一道道質疑的目光中,周堅笑眯眯地補上了一刀,“兄弟,借你吉言了。政哥兒一定考個解元給你看看。”

厲飛聞言胸口一堵,腦袋一歪,乾脆暈了過去。

至於是真暈還是假暈,就隻有天知道了。

厲飛的暈倒,隻是夏駕湖裡的小小漣漪。

弄明緣由之後,程碩無語地吩咐眾人不得嘲諷,便和友人落座。

直到幾聲鑼響,厲飛才偷摸瞧了周圍兩眼,悄悄醒來。

但眾人也顧不得嘲諷他了,因為,知府到了。

蘇州府知府林滿在蘇州府同知、通判、以及吳縣、長洲兩縣縣令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吳縣和長洲縣作為蘇州城的附郭縣,兩個縣令的日子過得跟和公婆在一起過日子的小媳婦一樣,一點沒有百裡侯的霸氣,但畢竟官位在,這樣的場合,還是能撈到一把椅子的。

林滿走到桌旁,看著滿場起立迎接的人,和這熱鬨盛大的聲勢,滿意地伸出手,按了按,“諸位請坐。”

待他落座,其餘人便如風吹過麥田一般順著坐下,這便是令所有男人陶醉的權力光暈。

他清了清嗓子,說了一番慷慨激昂又毫無營養的車軲轆話,聽得在場學子陣陣激動。

齊政心頭卻波瀾不驚,這會兒這些官員,不談手腕本事,單說演講水平,怕是連後世一個鎮長都不如。

不過嘴上的冠冕堂皇,倒是異曲同工。

等這位林知府意猶未儘地閉嘴,隨著一陣樂曲奏響,這場半個江南文壇的盛會,便就此拉開帷幕。

齊政默默回想起前日程夫子的交待和講解,知道這文會一共分為三場。

第一場,雅趣。

有對聯、字謎、算術等等,所有學子按秩序去選擇類目,而後當場答題,答不上就淘汰。

第二場,便隻允許通過第一關的參加。

隨機抽簽,兩兩一對,比賽命題寫詩,敗者出局。

第三場,則是所有剩下的為數不多的人,由知府出題,一起臨場作一篇文章,交由評委排出名次。

這樣的賽製,成了這文會被許多人吹捧的理由,什麼趣味刺激、公正、殘酷、類似科舉之類的。

但在齊政看來,這當中可做手腳的地方太多了。

再公平的賽製,沒有判罰上的公正,那就是空談。

想到這些,他的神色微微有些凝重。

在經曆了短短月餘的生活之後,他深深認同了程碩的話。

如果暫時取不了功名,那有個名望附體,稍作保護,也是很必要的。

就算是真的魚死網破,你是個有名望的,也能讓對手稍微多費些心思。

可在這樣的賽製情況下,要如何確保自己脫穎而出呢?

他搓著手指,安靜地思考著。

隨著音樂的結束,文會正式開始。

當中的空地上,也擺上了三個守關人的擂台。

眾人便按照秩序,挨個下台,走向不同的守關人,選擇各自的題目。

周堅略顯緊張地扯了扯齊政的袖子,“政哥兒,一會兒我選啥啊?要是第一關都沒過,這也太丟人了吧?”

齊政笑著道:“就選對聯,按照我昨日跟你說的那麼去對,應該是沒問題的。”

周堅還是有些擔心,“真的嗎?”

齊政一攤手,“主要其餘兩個你更不會啊!”

周堅瞬間放鬆,一點頭,“倒也是,那就這麼定了。”

齊政:

很快,周堅下場,帶著一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決絕。

倒座的看台上,厲鴻輕聲道:“這個就是周堅。”

在他身旁,那位東山書院的三傑魁首薛景,看著周堅才乾過人的樣子,“看起來似乎有些普通?”

厲鴻沉聲道:“他對聯造詣極高,我估計他會選擇對聯。”

果然,周堅直奔對聯的桌子,從桌上抽了一個簽。

守關老者看了一眼號碼,從手邊的題庫裡翻出一張紙條,朗聲道:“上聯,杜工部之詩,白日放歌須縱酒。”

薛景扭頭看著厲鴻,“你會如何對?”

“良辰共賞且邀朋。”厲鴻報出了自己的答案,這個檔次的對聯壓根難不倒他。

薛景淡淡道:“青山起舞共吟詩。”

厲鴻沒計較長短,聳了聳肩,一起聽著周堅的答案。

周堅看著題目,伸出手指在上聯挨個點下來,嘴裡嘀嘀咕咕地念叨著。

看著他那笨拙的樣子,薛景有些遲疑地看向厲鴻,目光仿佛在問,這就是你說的高手?

厲鴻也微微皺眉,“聽他怎麼答吧。”

在眾人目光中,周堅清了清嗓子,朗聲道:“上聯是,白日放歌須縱酒。學生對的下聯是,黑燈跳舞好揩油。”

場中一片死寂。

繼而爆發出哄堂的大笑。

一貫裝逼冷傲的薛景也忍不住抽著嘴角,看著厲鴻,“你上哪兒找這麼個憨貨來逗我?”

厲鴻目瞪口呆地看著周堅,然後終於將自己被愚蠢的堂弟帶偏了的思路扭轉了過來。

原來,當日真正的厲害角色,竟是那個書童?

下方的守關老者聽了周堅的話,當即怒罵道:“哪裡來的登徒子,玷汙文會,給老夫滾出去!滾出會場!”

周堅低著頭,咬著嘴唇,漲紅著臉,就要朝外走去。

但這時候,一個清越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且慢。”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周堅猛地回頭,然後又再度慚愧地低下頭。

齊政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朝守關人先恭敬地行了一禮,“老先生,請問這個對聯有何處不可?”

原本暴怒的守關老者見齊政彬彬有禮,脾氣倒也和緩了幾分,但還是依舊氣衝衝的,“這還用說嗎?這能叫對聯嗎?”

四周也應聲響起哄笑和附和,周堅漲紅著臉,輕輕扯了扯齊政的衣袖,他沒了不要緊,耽誤了齊政的事情,他才是真正的半夜睡著了都要坐起來扇自己幾巴掌。

齊政卻平靜道:“老先生,請問,白日放歌須縱酒,黑燈跳舞好揩油。白對黑,日對燈,放歌對跳舞,須對好,縱酒對揩油,哪點對不上?”

守關老頭一愣,“對聯不能僅僅對仗工整,還要有意境!”

“您也承認他對仗工整了?”齊政立刻道:“其實,這是我們的先生程夫子才教我們的一種玩法,名字叫做無情對,也叫做羊角對,就是要求字麵對仗愈工整愈好,兩邊對的內容越隔得遠越好。還規定即興出對,不能拖時間,考驗的就是我們的能力。”

“程夫子暫時隻教過學生一人,學生私下與周堅說了,他才如此應對。依學生所想,這一關既是雅趣,玩些不一樣的玩法,又有何不可?”

齊政說得一本正經,看台上的程夫子卻懵了。

不是,我沒有,你彆胡說的三連差點就要脫口而出。

不過他也反應過來,自己方才架著齊政在火上烤,希望他拿文會魁首,這會兒給他一點支持也是應有之義。

隻好捏著鼻子點頭認下此事,“不錯,老夫的確與齊政說過這等對仗之法。”

而坐在程碩對麵看台上的陸十安也開頭道:“老夫在京城,便已經見有人玩過這等對法。”

守關老頭聞言麵露遲疑,他很難認可周堅的下聯,但同時也很難駁了程碩這等知名大儒和陸十安這等高官的麵子。

好在,齊政在下場之時,便已經想到了這一層。

他微笑道:“空口無憑,他下一個就是學生,學生也選對聯,請先生出題,學生便用無情對對上一對,若是合格,便算我二人通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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