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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背鍋俠:周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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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厲鴻這樣的人,齊政見得多了。

仗著自己高一點的地位,或者在某些關鍵環節的權力,就把索取當做恩賜,用溫和偽裝傲慢,美其名曰讓你來獻上忠誠表明誠意,是看得起你。

誠然,在商業或者政治環境中,這樣的事情也不少,大家為了生活不得不低頭,那也就罷了。

但你在日常生活裡還裝這個逼,那就有點過於把自己當回事,也有點過於不把對方當回事了。

齊政的這一番話,讓厲鴻臉上的笑容悄然凝固。

他不是不理解齊政的話,也不是被揭穿心思之後惱羞成怒,他隻是不理解,齊政居然不覺得他的“恩賜”是理所當然?

他憑什麼?

“放肆!”

厲鴻身為東山書院的高足,自然有的是人來捧這個臭腳。

當即便有同行者替厲鴻分憂,開口怒斥,“你算個什麼東西?厲兄給你臉是看得起你,真當你這點破東西有什麼值得稀罕的!”

齊政揮了揮手,他壓根就不在乎這些年輕人的爭吵,“既然不稀罕,就請便吧,彆妨礙我們玩。”

說完,他又遞了一把肉串給衛王。

衛王也半點不懼,笑著接過,一邊吃一邊看戲。

他昨日從程碩那兒了解過江南的文壇情況,對東山書院也有些了解,倒沒想到眼前這個少年居然敢這麼跟東山書院的學子們硬懟。

“你不過是個小小書童,奴仆一般的人物,不恭敬行禮也就罷了,竟敢大放厥詞,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齊政眼皮子都不抬,懶得搭理這種傲下媚上的人。

厲飛也滿臉憤怒地看著周堅,“周堅,你家的書童,你就這麼放肆嗎?”

周堅學著齊政的樣子,翻了個白眼,“你不要亂說啊,政哥兒可不是我家的書童,他的身契早就還給他了,人家是明明白白的自由身。我可管不著。”

又一個東山書院的書生替厲鴻出頭,“自由身又如何?一臉囂張,滿口狂言,這樣的人,一輩子也不懂何為知書達禮!”

原本對這幫人幾乎是無視態度的齊政,卻在這一刻忽然想到周堅,他可以不在乎這些人的態度,周堅最好還是不能得罪狠了,於是他心思一轉,開口一笑。

“這樣吧,你們不就想吃點東西填填肚子嘛,我也不為難你們,我家少爺之前給我出了個對子,我始終對不上,你們要是對上了,我親自給你們烤,雙手奉上。這樣你們這些書院高足,憑本事吃飯,傳出去也是美談嘛!”

周堅聞言,都不管自己什麼時候寫了對子,反正政哥兒說的話聽了就行,當即熟練地一挺胸脯,十分配合。

齊政的話,也讓這幫人眼前一亮。

他說得沒錯,這樣傳出去,也確實沒有仗勢欺人的口實,說不定還是一樁美談,揚名的好機會啊!

這年頭,什麼最重要,名氣啊!

眾人看向厲鴻,見到厲鴻微微點頭,便開口道:“行,你且說來,今日便要叫你好好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齊政淡淡一笑,開口道:“昨日我與堅哥兒去城中鐵匠鋪買烤爐,堅哥兒瞧見那鐵匠打鐵,忽然心中才思湧動,寫就一副上聯。”

“白塔街,黃鐵匠,生紅爐,燒黑炭,冒青煙,閃藍光,淬紫鐵,坐北朝南打東西。諸位請對吧。”

一個東山書院的書生冷笑一聲,“這還不簡單,看我”

他的話陡然止住,麵色也仿佛被沒出口的話憋得漲紅。

他這才意識到了這個對聯裡難處。

這對聯之中,含著【白黃紅黑青藍紫】七種顏色,又帶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

最關鍵的是,還很順暢地描述了一副場景。

這他娘的,怎麼對?

和他一樣的,還有同行的其餘人。

他們有人摩挲著下巴沉思,有人點著手指嘀咕,湊近了才能聽見,“紫衣巷,黃公子,騎白馬,逛青樓,撫紅娘,出銀槍,入啊呸呸呸”

對對子,一向是個文人雅趣,既然自詡讀書人,便沒有人不會的。

當區區一個商賈之家的書童,要考究他們對子的時候,眾人隻當他是想給自己找個台階,朝自己等人認慫了而已。

但等齊政甩出這個對子,他們才知道,他們錯得有多離譜。

他們不止在心頭問自己,也默默轉頭,用目光問厲鴻。

厲鴻嘴角微微抽了抽,你們都對不上,難道我就對得上了?

但他到底和其餘人不同,大度地朝著周堅拱了拱手,“小兄弟出的上聯,著實精妙,我等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到能夠對得上的下聯,佩服佩服。”

周堅挺著胸膛,看著厲飛平日裡推崇備至的堂兄在自己麵前服軟,激動得臉都紅了,“咳咳那個”

齊政的聲音如救星般在一旁響起,“我家少爺常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你們對不上也不怪你們,既然話都說開了,那也彆爭了,該乾什麼乾什麼吧,不要浪費這大好春光。”

厲鴻微笑點頭,絲毫看不出生氣或者慍怒,“如此,我等叨擾了,希望過幾日三大書院的招生文會上,還能有機會再見。”

齊政也是一臉純真的笑容,“你這不會是威脅吧?”

“咳咳,怎麼會呢,是真心希望替我們東山書院招攬俊才。後會有期。”

說完,厲鴻便果斷轉身,帶著一幫人離去。

厲飛懵逼道:“堂兄,就這麼走了?”

厲鴻不語,隻是一個巴掌呼在他後腦勺上。

走出一陣,厲鴻停步,看著同窗們,“你們相信這是那個少年自己作出來的對聯?”

“厲兄說得有理,那等少年怎麼會有這種才思,做得出這等絕對?”

“嘶!不會是鬆柳書院或者青玉書院的,絞儘腦汁想出來,教給他們,然後來讓我們出醜,壞我東山書院名聲吧?”

聽見眾人越說越離譜,厲飛弱弱地舉起手,“那個,還真有可能是他自己作的。”

接著他就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將那副【有誌者,事竟成】的對聯背了出來。

厲鴻嘴角再度一抽,“那你方才為何不阻止我們?”

“啊?”

又挨了一巴掌的厲飛無語地捂著後腦勺,欲哭無淚,在心裡哭道:我哪兒知道你說得這麼厲害,結果連個對子都對不上啊!

山包上,衛王湊到爐子旁,笑意吟吟地看著齊政,“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說得真好啊!”

“那是我家少爺說的,你去誇他。”

“你不是自由身嗎?怎麼還叫少爺。”

“習慣了。”

“那你覺得這事兒會就這麼算了嗎?”

齊政看了一眼正跟衛王的護衛們聊得火熱的周堅,笑著道:“你覺得呢?”

衛王也笑了笑,“我隻覺得那個對子,和這兩句詩,恐怕都不是那位小兄弟作的。”

齊政給最後一把肉串灑上調料,笑看著衛王,“每個人都有秘密,不是嗎?比如我也沒問閣下為何要來蘇州城開店,今日風塵仆仆又是去了何處。”

衛王點了點頭,“這倒也是。不過我的事倒沒什麼不好說的,這次來是替家父來看看江南行情,若是生意好做,便準備開辟些生意。昨日去拜訪了一個故交,但對方好像不想跟我合作,於是今日出城看看。”

齊政笑了笑,“那你這故交,看來交情不深啊!”

“倒也不能這麼說。”衛王握著肉串簽子,“我一直在北方做生意,第一次來江南開設分號,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去,人家的錢也是錢,不敢輕易下注也是沒問題的。”

齊政挑了挑大拇指,“就憑你這氣度,這生意應該做得下去!”

衛王笑了笑,“借你吉言了。那個故交雖然沒幫忙,但還是給我推薦了一個人,你說我要不要去找他?”

齊政擺手,“這你就問錯人了,我又不知曉你的情況,怎敢胡亂建議。”

“也是。那說回方才那個對子,下聯是什麼?”

齊政搖頭,“跟你說了,那是堅哥兒觸景生情隨便寫的,哪兒來的下聯。”

“我都跟你說實話了,你不跟我說實話麼?”

“實話就是,真的沒有下聯,若是有下聯,我方才能不放出來好好打打他們的臉嗎?”

“這樣我就信了。”衛王哈哈一笑,“今日叨擾,承蒙招待,明日在鋪子裡設宴致謝,還請賞臉。”

齊政挑眉,“不至於吧,就一點肉串罷了。”

“饑腸轆轆之下的一口吃食一碗水,那可和平日裡的大魚大肉不同。更何況,相逢是緣,咱們隨緣如何?”

齊政想了想,“行啊,那我可賺了。”

“明日酉時,不見不散!”

衛王朝齊政一抱拳,轉身走向護衛們。

護衛們立刻起身,搞得周堅一頭霧水。

衛王看著周堅,神色略顯古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看著眾人離開的背影,周堅一臉疑惑,“他們怎麼走了?”

“吃飽了自然就走了。”

“那他為啥跟我說辛苦了?”

“你不辛苦嗎?”

“當然不辛苦啊!”

“那還不快來幫我?我辛苦啊!”

坐在草地上喝著酒歇氣,齊政遠遠望著那支離去的隊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另一邊,衛王一行策馬回城,回到鋪子中坐下。

兩個隨從去張羅吃的,衛王看著心腹隨從和田七,“你平心而論,我的偽裝會不會很失敗?”

兩人都搖了搖頭,“公子能紆尊降貴,甚至今日還主動烤肉,誰能想得到您的身份。”

衛王搖頭,“我為什麼會覺得,今天那個少年,猜到了些什麼呢?”

田七麵色一變,伸手在脖子上一橫,“公子,我們要不要?”

衛王一腳踹過去,“你他娘的瘋了啊,人家又沒錯啥,還招待你吃烤肉了。”

田七尷尬地撓了撓頭,“屬下這不是怕誤了您的大事兒嘛!”

衛王擺了擺手,他也拿不準齊政到底有沒有猜到什麼東西,又猜到了多少,明天再說吧。

“田七,你去城中上好的酒樓訂一桌席麵,明晚送來。喬三,你再去確認一下那位陸老侍郎是不是真的在蘇州,具體位置在哪兒,合適的話立刻安排。”

二人齊齊起身,“是!”

吩咐下去之後,衛王獨立在後院的天井之中,手中摩挲著一柄長劍。

劍很利,見血封喉。

或許,這就是父皇想讓他做的。

一柄替大梁斬碎江南毒瘤的利劍。

生在皇家,這就是他逃不掉的宿命,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搏吧!

噌!

長劍出鞘,寒光凜凜。

頭頂的天空湛藍而遼闊,一隻雄鷹振翅,翱翔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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