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國。
自從大明橫掃全境後,整個倭國瞬間就老實了。
傅友德此刻已經率大軍殺入高麗,準備助李成桂改朝換代。
而朱棣則是奉命留了下來,鎮守這倭國之地。
現在大局已定,朱棣也不想留在這倭國了,所以他每日都在等朝廷的調令,卻不想等來的竟是一紙改變命運的詔書。
“燕王殿下接旨!”
宣旨太監尖利的嗓音撕破長空。
朱棣立刻跪倒在地,做足了禮數。
此刻他臉上還掛著笑容,估摸著父皇應該是將他調回大明了。
這一次隨軍出征,朱棣身先士卒立下赫赫戰功,想來也終於能夠得到父皇的認可。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倭國新附,地廣物博,乃大明東南屏障。著燕王朱棣改封於此,世襲罔替,永鎮海東。欽此!”
朱棣:“???”
啊?
啊???
我嘞個大槽啊!
改封倭國?
世襲罔替?
永鎮海東?
不是你他娘地是不是念錯了啊?!
我明明立下了赫赫戰功,為何父皇還要流放我?
朱棣整個人都傻了,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詔書落地的刹那,現場一片死寂。
陽光穿過詔書的雲紋,在朱棣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恍惚間竟像是囚籠的鐵柵。
身後將士屏息凝視,連海風都似凝固,唯有宣旨太監衣擺上的金紋,在日光下泛著刺目的光。
“燕王殿下,還愣著做什麼?快接旨吧!”
宣旨太監好心地提醒道,這才驚醒了朱棣。
“兒臣……朱棣,接旨謝恩!”
朱棣伸手去接詔書時,才發現自己的手掌正在不受控製地顫抖——這顫抖不是畏懼,而是難以置信的震怒。
夜幕降臨時,朱棣將自己關在書房。
燭台跳動的火苗,將他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牆上,宛如一頭困獸。
“王爺,道衍求見。”朱能的聲音響起。
聽到這話,朱棣陰沉著臉點了點頭。
黑衣僧人踏入書房時,正撞見朱棣將茶盞狠狠砸向青磚。
“你這該死的妖僧!”朱棣指著他的鼻子怒罵道,“若非是你,我怎會被父皇所忌,直接將我流放在這海外蠻荒之地?”
這是朱棣唯一能夠想到的可能。
父皇得知他私藏妖僧道衍,所以生出了忌憚與猜疑之心,這才會將他朱棣給流放到倭國,永鎮海東!
除此之外,朱棣實在是想不到其他可能。
明明立下了赫赫戰功,卻被流放海外之地,誰能夠接受得了?
道衍彎腰拾起半片碎瓷,麵對朱棣的斥責卻依舊從容。
“王爺,貧僧夜觀星象,紫微垣忽現異相,原以為是北方將起戰事,卻不想……”他頓了頓,目光直視朱棣,“竟是世子布的局。”
朱棣猛地轉身,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妖僧,你什麼意思?”
“這難不成還是熾兒布局,害我這個親爹?”
道衍輕撫念珠,聲音如古井無波。
“世子乃不世妖孽!”
“他比誰都清楚,倭國雖富,卻孤懸海外,王爺一旦在此紮根,即便再有野心也形同困獸……”
話音未落,朱棣已一拳砸在書案上,震得青銅香爐裡的檀香灰簌簌而落。
“這個逆子!”朱棣咬牙切齒地低喝道。
他就不明白了,這個小胖墩為何非要跟自己作對?
明明是親生父子,卻好似生死仇敵,巴不得早點整死自己!
難不成自己上輩子真是欠了他的,這逆子這輩子討債來了?
“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啊……”朱棣跌坐在椅子上。
朱高熾啊朱高熾,你這個逆子,老子遲早揍死你!
可轉眼想到自己眼下的處境,朱棣也不由歎了口氣,癱軟在了椅子上。
道衍沉默良久,忽然從袖中掏出一卷卦象:“王爺請看,此乃今日卜得的卦象。”
朱棣盯著道衍展開的卦象卷軸,燭火將“澤火革”三個朱砂大字映得忽明忽暗,仿佛預示著命運的詭譎。
“澤火革。革者,變也。”
他的目光深邃,“世子此舉看似狠絕,卻也給王爺留了一線生機。”
“哦?”朱棣笑了,“什麼轉機?不過是那逆子想將我困死在這孤島!”
道衍卻不慌不忙,從袖中取出一卷泛黃輿圖鋪展在沙盤之上,圖中倭國列島的港口、礦脈被朱砂標記得密密麻麻。
“朝廷既然占了倭國,那定會進行開發,屆時倭國扼守東海商路,若能善加經營……將關稅、貨棧、漕運牢牢攥在手中,待商船往來如織,財源便會滾滾不絕。”
朱棣緩緩坐回太師椅,他握緊拳頭,指節發出脆響:“就算有了錢財,無兵無將又能如何?”
“王爺既然紮根於此,還需組建新軍。倭人擅使刀劍,且熟悉水戰,王爺可招募當地武士編入麾下,再以中原兵法加以訓練,那就是一支天然的水師!”
朱棣臉色大變,試探性地追問道:“可朝廷豈會坐視……”
“非也。”道衍雙手合十,“王爺隻需對外宣稱保境安民,拱衛海疆。待新軍練成,進可逐鹿中原,退亦可割據一方。”
朱棣摩挲著下巴,眼中漸漸恢複了鬥誌。
“你是說,讓我用朝廷的資源,打造一支對抗朝廷的軍隊?”
“固根基、攬人才、立奇功。”道衍忽然開口,將九字方針寫在沙盤上,“王爺可先以通商之名結交各處商船,積累財富;再以招賢之策網羅天下英才,充實智囊;最後……”道衍目光如炬,“尋機立下不世之功,讓朝廷不得不重視王爺的存在。”
朱棣轉身,燭火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如何立奇功?”
“東海南洋諸島,諸國林立,卻無強主。”道衍展開第三幅地圖,“王爺若能以倭國為跳板,出兵東海平定南洋,既為朝廷開疆拓土,又能掌控。”
“屆時,就算是朝廷,也不得不忌憚王爺三分。”
朱棣的瞳孔驟然收縮,仿佛兩簇跳動的火苗。
道衍的話語如同一把重錘,敲開了他心底被憤怒遮蔽的迷霧。
若是真如道衍所說,那這改封倭國,反倒是一件好事!
在北平就藩,終究是在朝廷眼皮子底下,不管做什麼都要小心翼翼。
每次調兵都要向兵部報備,連修繕城牆都要上呈奏疏,稍有異動便會被言官彈劾。
那些年在朝廷監視下的如履薄冰,此刻與眼前遼闊的東海版圖重疊,竟生出一種破繭重生的暢快感。
可是現在情況卻完全不一樣了,身處倭國遠在海外,朝廷控製力度本就不強,反而更適合打造基業!
畢竟,海外天高皇帝遠啊!
朱棣眼中重新燃起了鬥誌,如烈火般熊熊燃燒。
既然被鎖在這東海之濱,那就把這孤島變成堅不可摧的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