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是甜蜜的負擔呐。
緹婭短暫心疼了一下自己的鏡子,隨後丟下籃子裡的假龍,跑到窗前抱起了呱呱。
一個連其他動物氣味都不能接受的小家夥,怎麼可能接受彆的生物進入自己的領地呢?
“呱呱,這隻是我在這裡的工作對象。”
緹婭抱著呱呱來到籃子旁邊,用穿著小靴子的腳挑開布巾,露出裡麵假龍蟄伏的模樣。
該說不說,龍不愧是龍,雖然不是種花家那種威武霸氣的龍族,西方模樣的龍更多接近蜥蜴和恐龍的長相,不過隻要沾了龍字,哪怕是條雜交培育出來的,也非常威武霸氣。
呱呱一隻小青蛙,和蟄伏在那裡轉動眼珠的假龍一比,立刻就顯得low了不少。
呱呱大約自己也察覺到了,身體僵硬,眼神沉重。
它確實很難接受緹婭身邊再有彆的東西占據她的時間和經曆。
以它的經驗來談,很快緹婭的心就會被分割開,哪怕是工作對象也不例外。
人類的心很小,相依為命的時候,自然是彼此最重,一旦有了新的,即便一開始覺得無關緊要,事後總會變得不同。
呱呱太了解那樣的感受了。
它不希望同樣事情再發生一次。
所以在第一次察覺到危機的時候就有所動作。
可這都多久了,聖庭的人怎麼還沒過來?
提速!!
必須提速!
“它一點都不重要,我帶它回來隻是為了方便工作,我不會讓它進屋裡的。”
緹婭嚴肅地說:“外麵的隻是工作,你才是生活。”
呱呱麵無表情,眼神冷淡,緹婭說得多認真它好像都不為所動,真是好難哄。
籃子裡的假龍還非得添亂,一口咬住緹婭的靴子,好在她穿的是防護皮靴,它現在稚嫩的尖牙還咬不破,不過也挺疼的。
“嗷疼!”
緹婭被咬得一跳,懷裡的呱呱也掉下去了。
呱呱摔下去的位置有點微妙,剛好在假龍的籃子邊。
假龍邪魅一笑,在緹婭震驚的注視下跳向呱呱。
這要是真的被它咬到,呱呱非得交代在這裡不可。
緹婭不顧一切地撲過去,一把抓住假龍的嘴桶子,將呱呱護在身體下麵。
呱呱倒在那裡,瞪大眼睛看著那近在咫尺不斷起伏的胸脯,好幾次差點嘴巴都碰到了。
救命。
它不能呼吸了。
“咋不嘎嘣一下磕死你個死龍!”
緹婭氣得將假龍甩起來,假龍飛速旋轉,再耐受也慢慢暈了。
“還分不清大小王是吧,它是我養的,你大哥,不能動,懂?”
緹婭爬起來,一言不合就開始光魔法,假龍不怕和緹婭硬鋼,卻怕她的光魔法,親合度確實比西克納雅的牧民高太多了,好像還有點光明神獨特的氣息,真是令它厭惡到了極點。
好難受。
假龍瞬間縮成一團沒有戰鬥力了。
緹婭氣喘籲籲地給它光照完就去看呱呱的情況,然後發現呱呱仍然維持著倒在那裡的姿勢,綠綠的臉上怎麼感覺有點紅呢?
……這蛙飛龍跳的日子,真是太美妙了。
緹婭久違地有了穿書前的感覺,仿佛又回到了大學兼職的時候。
總之,加油緹婭,你可以的!
成為一個女鬥士吧!
女鬥士的一天,最終在陪薩莫拉夫人用餐之後緩緩落幕。
夜色來臨時,緹婭將照了光魔法後狀態極差的假龍關進浴室,自己則和呱呱上大床休息。
李斯特來過一次,查看過假龍確實沒什麼情況後安心離開。
日子趨向於穩定,緹婭抱著柔軟溫暖的被子欣慰喟歎。
“晚安呱呱~”
她舒服地閉上眼睛,因為太累,沒多久就睡著了。
呱呱縮在她身邊,靜靜看著她的麵龐,明明她身上的聖光親合度是聖庭裡墊底的,明明她很多做法都是當代人都難以接受的,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和人等著它去麵對,可它就是待在這裡,做著“睡覺”這種對它來說沒有意義的事。
這樣的時光讓它感同身受到了一種坦然和安逸。
緹婭給它一種感覺,一種無論發生什麼她都可以完全兜住,讓一切合理發生於她身上的強大能量。
這對呱呱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聖庭的速度需要加快了。
呱呱看了看自己的身軀,靜靜等待晨曦降臨。
光芒初露的時候,新的一天再次到來。
呱呱沒等到聖庭的人,卻等到了恢複精神之後突然變得截然不同的小假龍。
或許是意識到緹婭的能力和自己的處境,它不再和她對著乾,開始迂回和偽裝。
它假裝馴服,安靜地吃完了早餐,還湊到緹婭身邊示好。
緹婭似乎也很意外,對於動物的示好,她從不懷疑拒絕,十分包容,很受用地摸了摸它的頭。
“很聰明嘛,咱們沒什麼衝突,以後好好相處對大家都好呀。”
緹婭滿意地眯起眼睛:“以後你拜我做老大,我罩著你,我保證隻要你聽話,每天的魔法照耀都可以相對來說溫和一點。”
稍頓,緹婭低聲道:“還有水果的事兒,李斯特先生會給你加量,我們倆平分,你不許露出馬腳。”
假龍偽裝之下的嘴角瘋狂抽搐。
難以置信,她居然還真的和假龍對話起來了,不會覺得普通的假龍真能聽懂吧?
那都是用野獸和被囚禁的龍裔強行繁殖的,從根本基因上就是暴虐的工具……算了。
想到一些事情,小假龍變得沉默。
緹婭以為它都答應了,很開心地出去了。
不用浪費時間“通勤”,就可以多點自己的時間出去玩了。
來了西克納雅幾天,還沒好好感受過自然風光,真是好遺憾。
緹婭也沒特彆去換衣服打扮,反正這地方也沒人看,她覺得牧民的衣服反而更舒服,那就怎麼舒服怎麼來了。
出門之前她特彆問了下呱呱要不要去,呱呱冷淡矜持地搖了搖頭,緹婭勸了好幾次它還是一樣的態度,她隻能自己出去玩了。
不過走之前她還是將呱呱和假龍分開,一個在浴室一個在臥室,以保證呱呱的安全。
呱呱為此感覺到欣慰和滿意,眼神柔和地目送她離去。
門關上之後,它的表情瞬間變了。
幾個跳躍來到浴室門前,呱呱輕而易舉地將門打開,然後不意外地和裡麵的假龍視線交彙。
有些麻煩緹婭不能親自解決的話,那它不介意自己動手。
浴室的門自動關閉,裡麵很快傳來悶悶的響動,出去玩的緹婭對此一無所知。
她此刻隻覺得人生圓滿,除了不能回家之外,就沒有彆的遺憾了。
西克納雅的草場真的很美,樹木和花草非常豐茂,她提著籃子走了一道,沒有前呼後擁的女仆跟著,獨自一人自由自在地跳來跳去,不必偽裝,也不必擔心被看穿,真的好放鬆。
爬上一個小山坡,緹婭心情很好地摘了朵妖豔無比的紫色大花戴在了頭上,死亡芭比紫的花與她淡金色的長發對比鮮明,她調整了一下角度,沒有鏡子可以照,就不管美醜,無所顧忌地在碧綠的草場和微風習習之中緩步奔跑。
下坡了!
咻咻咻!
緹婭在玩山坡,沒注意遠方有什麼人靠近。
等來人靠近的時候,也才看清楚山坡上的“平民女孩”居然是她。
雷奧吉斯背著寶劍,騎著白色的快馬,日夜兼程趕到了西克納雅。
他疲憊,焦慮,風塵仆仆,隻想立刻將緹婭帶走,最好彆碰見她那個母親,他不想和這對母女爭吵。
他的心情說不上差,但絕對不好,他的馬匹焦躁不安,也透露了他真正的心情。
黑色長靴踩著馬鐙,雷奧吉斯眯眼凝視山坡上的女孩,她穿著藍色的高腰長裙,外麵套了便於勞作的背帶裙,裙子沒穿裙撐,應該也是為了方便勞作,這一看就是平民女孩。
她很美,哪怕遠遠的看不見臉,那金色的長發和窈窕的身姿也能讓人想到她的臉會多好看。
美人雷奧吉斯見過很多,他自己還有一半魅魔血統,也是俊美不可估量的存在,他並不會為美人所動。
可那女孩他隻是遙遠地看了一眼,就被她身上的快樂和放鬆感染到了。
那種從容自洽,與風景和陽光融為一體的耀眼,讓雷奧吉斯不期然地想到了聖庭裡的神侍莉薇婭。
莉薇婭還是牧羊女的時候,他也在她身上感受過這樣的氣息。
但莉薇婭的氣息是瑟縮的,對他含有仰慕和畏懼,並不足夠放肆,眼前的女孩則截然不同。
他感覺心跳猛地加快,身上的疲憊一掃而空,本能地驅動馬匹,快速來到女孩麵前,想在不影響正事的前提下知道她是誰。
當他看見那女孩鬢角的花朵還有那張揚傲慢的眼睛,胸腔內激烈的心跳瞬間如被撞碎的鳴鐘,散落滿地,刺得他心口劇痛。
他不可置信地望著緹婭從山坡上跑下來,那鬢邊的花朵開得太大太耀眼,卻不能遮掩她的半點容光,作為一個被驅逐的嬌小姐,她不曾被牧區摧殘,沒有被現實打敗,他在她身上沒有看見任何想象中的不安與憤怒,她身上甚至沒有了離開聖庭時那些尖銳和陰鬱。
像是沒有了任何負擔,她笑得暢快開懷,笑得比鬢邊的花朵還要美麗動人,那躍動的身姿,樸素的衣物,精致的容顏,令雷奧吉斯眼底心底鈍痛不已。
這居然是緹婭·星痕。
怎麼可以是她。
怎麼能是她?
他剛剛居然對著她心跳加快?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看不清楚的時候還隻是心跳加速,看清楚之後,是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墜入深淵。
雷奧吉斯神色緊繃,身下白馬無法自控地搖晃旋轉。
他緊緊勒住韁繩,手按在心口,咬牙忍耐。
真是瘋了。
即便每一個人都不願承認不願接受,但也不可改變一個事實。
那是他的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