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還疼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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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川掃了眼枕邊的手機。

明明剛才還有力氣玩手機。

但他什麼也沒說,在床上坐下。

他一坐下,淩遙就自動湊了過去。

周淮川往後挪了挪,半躺半坐在床靠上,讓淩遙能在自己懷裡靠得更舒服。

等她躺好,左手輕握她肩膀,右手端杯子。

淩遙低頭,手都懶得從被子裡拿出來,直接就著周淮川的手喝牛奶。

她剛睡醒,又長時間沒進食,怕她胃不舒服,周淮川沒讓她喝太多。

喝了小半杯,他把杯子放在一邊。

他沒從床上起來,淩遙也就繼續躺在他懷裡。

躺了會兒,淩遙沒忍住,側過臉,在他胸口很深地嗅了一下。

毛衣上有好聞的味道。

周淮川微微低頭,下顎正好擱在她發頂。

溫柔地蹭了蹭,他問道:“還疼嗎?”

淩遙抿著嘴角沒吭聲。

疼倒是不疼,就是覺得難堪,還有傷心。

過去她也不是沒騙過他。

考試沒考好模仿他的筆跡給自己簽名,給喜歡的明星花錢卻騙他錢用來買首飾包包,就連大學的專業都是瞞著他報的。

可從來沒有哪一次,他動手打了她。

周淮川捏住淩遙下巴,將她臉轉過來。

看著她眼裡的委屈,他沒有心軟,嚴肅道:“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

不等她回答,他說:“你請假離開學校後你們老師給我打了電話。你告訴我的是下課後去見你媽咪,但事實上你上午就已經請假離開。”

他頓了頓,更用力地捏住她下巴,看到她因為疼蹙起眉心,沉聲說:“你有沒有想過,你在一萬公裡之外消失的這幾個小時,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她可能會遭遇各種危險,而他因為遠在他鄉,無法及時趕到她身邊。

意味著他也許會因此失去她。

沒什麼“也許”和“可能”,哪怕這種事發生的概率隻有百分之一,對他來說也是毀滅性的。

周淮川在意的不是她騙他,而是她隱瞞了她的行蹤,她在他這裡失蹤了幾個小時。

當然淩遙相信,在接到老師的電話後,他肯定馬上就開始查她行蹤,也很快就能知道她在哪裡。

所以他才沒有“打草驚蛇”,而是等她裝模做樣回到學校,讓司機把她帶去機場。

讓她從自以為天衣無縫到謊言被拆穿,從天堂到地獄,給了結結實實一個教訓。

雖然最終她平安地來到了他身邊。

但事情不是這麼論斷的。

在她離開他“視線”的那段時間裡,他的擔心和害怕是實實在在發生了的。

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周淮川在說這些時,淩遙依然能從他的語氣和表情中感受到,當時他有多緊張。

更何況多年前她差點遭遇綁架。

對周淮川來說,最重要的永遠是確保她的安全。

這麼一想,淩遙覺得那頓屁股挨得不委屈。

她低垂著腦袋,心裡酸疼得厲害,整個人縮成一小團,乖乖窩在他懷裡。

“哥哥,要不你再打一頓吧?”她實在說不出口,頓了頓,難堪道,“但是能不能換個地方?”

“還疼?”周淮川擰眉,“我請醫生過來給你上了藥,不是說隻是有點腫嗎?”

“也不是很疼,就是……”

周淮川打的時候收著勁兒,沒真打疼她,其實讓醫生來上藥都多餘,但被打的部位實在叫她難以啟齒。

說出去誰信啊,二十歲的人了還在被自己哥哥打屁股。

發現懷裡的人在往被子裡鑽,知道她不好意思,周淮川岔開話題,“那是腳疼?我讓醫生處理了你腳上的傷口。”

淩遙毛絨絨的腦袋從被子裡鑽出來,仰起臉問:“你怎麼知道?”

騎馬穿的靴子不合腳,又和沈沛文牽馬溜了那麼久,她的腳上被磨出了血泡。

她不是個能忍得住疼的人,隻是昨晚突然被送到e國,緊接著又被狠狠教訓,她沒顧上。

現在才發覺,比起屁股上的傷,腳上的傷似乎更嚴重。

她拉開點被子,把腳伸出被子外。

腳上的血泡已經被挑掉,消毒過也上了藥。

淩遙的腳偏小,腳掌細窄,腳趾纖長,腳指甲上什麼也沒塗,是健康透明的顏色,塗在傷口處的紅色藥水,襯得一雙腳白淨柔嫩,瓷玉一般。

“衣服也是醫生換的嗎?”淩遙放下腳,回頭問身後的周淮川。

她裡裡外外的衣服都換掉了,現在身上穿著睡裙,純白色,長至腳踝,袖口和裙擺繡著手工蕾絲,很經典的英式複古睡裙。

一頭長卷發睡得淩亂,蓬鬆地披散開,濃密的眼睫下是剔透的淺色眼眸。

身處的環境,身上的穿著,這一切都加重了她身上的混血感。

周淮川的目光籠在她身上。

她仰起脖子,下巴沿著脖頸到鎖骨的線條,宛如神跡,他的鼻息間全是她頭發上精油的味道,淡淡的小蒼蘭。

“女醫生嗎?”她又問。

“當然。”他輕聲說。

“替我謝謝她。”

“好。”

“你怎麼知道我的腳受傷了?”

周淮川拉過被子,替她重新蓋上腳,“你的鞋和襪子是我脫的。”

“哦……”

周淮川摸了摸淩遙的頭,柔聲問:“要不要起來吃點東西?”

淩遙一臉抗拒,“我不吃白人餐。”

沒有白人餐。

周淮川親自下廚。

一碗加了玉米粒和金華火腿的蛋炒飯,淋了點老抽,讓炒飯顏色看上去更有食欲。

淩遙吃了一碗,又要添一碗,周淮川沒同意,盛了碗湯給她。

羊肚菌竹蓀燉鴿子,從早上開始煲,鴿子肉早已燉得骨肉分離,湯頭鮮美。

肚子裡有了東西,她心情肉眼可見變好。

邊喝湯,邊事無巨細地告訴他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我總覺得陳鶴年怪怪的。”說道詹家老太君做壽那天,淩遙突然提了一句。

周淮川看她一眼,“哪裡怪?”

“也不是說他人怪,”淩遙回憶著,無意識地咬了咬調羹說,“是他對安安……很奇怪,他告誡她不能喝很多酒,喝了酒不能和異性單獨相處,他在說這些話時完全就是一個兄長的樣子。可是……我看見他用手抹安安嘴角蹭出來的口紅。”

淩遙偏頭,帶著困惑詢問身邊的人,“你覺得作為一個成年的兄長,觸碰妹妹的嘴唇,是不是不太正常?”

周淮川不動聲色地收回替她擦嘴角的手,露出思考的表情,在淩遙灼熱期待的目光中,如她所願地回道:“確實不太正常。”

“我就說嘛!”她像發現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放下調羹,歪著一邊肩膀,幾乎湊到他耳邊,放低聲音,分享秘密般說,“我跟你說,其實那天我看到安安脖子上的吻痕了,你說會不會是……”

淩遙最近一段時間飲食和睡眠不規律,周淮川在湯裡加了補氣的藥材。

她呼出的氣息潮濕滾燙,帶著淡淡的藥草香氣。

在男人半垂的視線中,嘴唇鮮潤飽滿,唇珠晶瑩,上翹的嘴角牽動一側梨渦深陷。

“你覺得呢?”頭頭是道地分析完,她再次尋求周淮川的認同。

這回周淮川沒給她想要的答案,他說:“如果是我,我會當做不知道這件事。”

淩遙顯然不理解他說的話,“可安安是我朋友,萬一她被陳鶴年欺負了呢?”

但周淮川卻說:“正因為她是你的朋友 ,你更不應該去插手這件事。”

除了leo,莊園裡還有很多傭人。

他們穿著統一的英式仆從裝束,安靜整齊地站在偌大的餐廳裡。

無論主人在談論什麼,隻要沒吩咐,麵無表情得像一尊尊雕塑。

周淮川沒叫傭人,他站起身,親自收拾淩遙用過的餐具。

從為她準備食物,到她吃完收拾,從始至終,他都親力親為。

這讓“雕塑”們都忍不住互相對視。

他們在這裡工作的時間不短了,眼前這位年輕英俊的富豪兩年前買下這裡。

聽說他平時不住在這個國家,隻是來這裡工作時會住上一段時間。

接觸時間不多,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十分清楚他的習慣和要求。

比如他不喜歡彆人靠他太近,不喜歡周圍人說話的聲音超過一定分貝,更不喜歡碰觸垃圾和一切臟東西。

所以大家猜測,他一定很喜歡這個女孩。

因為他的所有不喜歡,在麵對她時,完全不重要。

不,是根本不存在。

他們離得那麼地近,他幾乎讓她趴在了自己身上,即使她發出誇張的驚歎聲,也不會提醒她聲音小一些,他甚至親手處理她吐出來的骨頭。

他們覺得不可思議的同時,卻覺得如果麵對的是這樣一個女孩,似乎一切都說得通。

因為她實在太漂亮了。

“漂亮”這個詞是有上限的,但她顯然沒有。

她的皮膚像牛奶一樣白皙絲滑,臉頰透著年輕女孩健康的粉潤,說話或是思考時的五官生動活潑,一雙眼睛像琉璃,燈光下折射出細碎晶亮的光。

“為什麼?”淩遙抓住周淮川手腕,表情認真地問,“為什麼我不該管?”

周淮川低頭,她的手剛才直接拿著鴿子腿啃,此時在自己乾淨的白襯衫上留下一小片油膩痕跡。

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拿起旁邊的餐巾,親自替她擦手。

擦得很細致,從指尖緩慢擦到指根,再回到指腹,輕柔地撚搓兩下。

周淮川慢條斯理地問:“你想過祝平安為什麼不告訴你嗎?”

“因為……害怕?”

“她沒有尋求彆人的幫助,甚至沒有告訴你們,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周淮川儘可能選擇溫和的字眼,“至少目前為止,她需要和陳鶴年維持這樣的關係。”

不用過多解釋,淩遙已經聽明白了。

她知道這些年,祝平安在陳家如履薄冰,她一個女孩子,想要在那種家庭生存,必須得有倚靠。

隻是她沒想到,她竟然是這樣“倚靠”陳鶴年的……

周淮川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放下餐巾,曲起食指,好似逗小動物,在她下巴上輕輕勾了一下。

他溫柔又強勢地說:“這些不是你該操心的,先休息一會,半小時後我帶你去外麵轉轉。”

淩遙伸了個懶腰,整個人連頭發絲都在犯懶,“可我下午想繼續休息。”

她的時差沒有完全倒過來,吃飯時就在犯困了。

周淮川帶她出去,是為了幫她倒時差,但看著她眼底的疲憊,又實在不忍心。

“好,”他妥協,“下午三點,我會叫醒你。”

“哥哥。”

“嗯?”

在周淮川的示意下,傭人們上前開始收拾餐桌。

餐廳裡一時變得忙碌起來。

淩遙伸出雙臂,勾住周淮川脖子,寬大的睡衣袖子滑落,蕾絲堆疊在肩膀處。

周淮川身上深色禁欲的男士毛衣,襯得她一雙手臂瑩白如玉,連血管都清晰可見。

她不顧周圍的人,明晃晃地向他撒嬌。

“哥哥,陪我睡一會兒好不好?”

她剛吃完飯,周淮川不讓她馬上去睡覺。

他把人帶到書房,讓人送來紅茶。

他親自給她倒茶,隨口問:“詹家壽宴上還發生了什麼嗎?”

淩遙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搖頭。

除了祝平安就是沈晗非了,但她相信,周淮川對這件事了解得比自己多。

畢竟淩海和蔣家在某種程度上是競爭關係,周淮川肯定很關注蔣家和蔣晉霖的動向。

周淮川看著她,目光帶著審視,循循善誘道:“真的沒有嗎?”

淩遙被他看得發虛,連睡意都沒了。

他這句話說得再完整一點就是——

你真的沒有騙我其他事?

“哥哥……”

“告訴我,淩遙,”周淮川打斷她,平靜地問道,“你想和那個見麵不到一小時就碰你臉的狗雜種,培養出什麼樣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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