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茶在紫宸殿睡了個回籠覺。
不上課的日子裡,小崽兒睡飽後,懶洋洋的起來。
經手巧的宮女一收拾,她又是乾淨漂亮的小崽崽了。
荼茶舀著鮮香鮮香的小餛飩吃。
湯底是熬了一晚上的大骨湯,味鮮還不油膩。
肉餡也極可口,鹹淡適中,很和荼茶口味。
為方便幼崽食用,小餛飩捏成小小的一個,小幼崽拿著勺子,可以一口嗦一個。
她吃一口小餛飩,眯著眼睛看一眼外頭明媚的驕陽。
小幼崽感慨:“啊,又是三好幼崽的一天,吃好,睡好,財幼崽。”
咕嚕咬小餛飩,她又說一句:“刻薄的人先享受人生……”
真理!
她不對皇叔祖刻薄一點,哪來現在的享受?
荼茶才這麼想著,從碗裡抬頭,一陣風拂麵。
下刻,一臉濃濃班味的歸一大步進來。
他吵吵嚷嚷:“快!有吃的嗎?給我一口要餓死了。”
小幼崽剛好不想吃了,遂將還剩四五個小餛飩的碗推過去。
歸一也不嫌棄,端起來兩口就灌下肚。
恰此時,皇帝也跟著走進來。
他眯眼,看了看歸一手裡的小碗。
那碗白瓷粉荷花鑲金邊,全皇宮也隻有一套,是小幼崽的專用小碗。
歸一擦嘴:“活過來了。”
邊上,寒氣森森的視線刺過來。
歸一偏頭看去,是皇帝。
皇帝冷笑:“罰皇叔一個月俸銀看來是輕了。”
歸一:“???”
他又發什麼癲?
福安超小聲提醒:“大儒,往日小殿下吃不完的,都是陛下解決的。”
言下之意,您搶食了。
歸一懵逼又崩潰。
皇帝腦子有病吧?有病吧?有病吧!
小幼崽歎氣,皇叔祖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爛聰明。
她端起自己的粉荷花茶盞,喝一口消暑的綠豆湯,然後動作熟練的推給皇帝。
小幼崽嘟嘴:“父皇,我吃了十一個小餛飩,喝不下了。”
皇帝從善如流,接過來就喝掉。
歸一睜大了眼睛:“!!!”
他看向福安,皇帝不是潔癖嗎?
福安隱晦點頭,是潔癖但又不完全潔癖。
反正彈性標準,分崽和所有人。
歸一的沉默震耳欲聾。
他擔憂又小心的問:“陛下,您的龍玉還好嗎?”
都瘋成這樣了,肯定很不好了。
皇帝冷淡:“怎麼都比你的好。”
聞言,歸一挑眉訕笑,餘光瞄了下小幼崽。
那可不好說。
眼看就要晌午,歸一索性不走了,在紫宸殿蹭了頓飯。
隔日,歸一下朝又跑來了。
這回他沒吃荼茶的早飯,讓禦膳房做了碗麵。
第三日,他又來了。
歸一用完午膳,照例就要走。
小幼崽一把抓住他袖子:“皇叔祖,這幾日都去哪了?”
歸一抖袖子:“去去去,你爹給我下了任務,忙得很沒空帶崽。”
自從開始上朝後,歸一連課都不上了,將一眾皇子們趕回了崇文館。
反正他一時半會死不了了,課什麼時候上都一樣。
荼茶:“你是不是出宮了?”
不等歸一回答,她躥過去,抓著他的大袖子往上麵一坐。
小幼崽:“皇叔祖,帶帶。”
她也想出宮的!
歸一走了幾步,小幼崽坐大袖子上被拖著走。
他無奈得很:“帶你去就是了,不過不準亂跑,外頭的人拐子最喜歡賣你這種白白嫩嫩的小幼崽。”
荼茶拍胸口:“放心,我包把人拐子先賣了。”
歸一:“……”
彆說,還真彆說,小崽兒真乾得出來!
荼茶沒出過幾次宮,這回和歸一出來,她總算見到了京城的繁華。
交錯縱橫的裡坊,劃分整齊的宛如棋盤格。
北市貴,東市富,西市吵,南市偏。
來往行人,或商販走卒,或平民百姓,或達官顯貴,一派熱鬨祥和。
京城的主道寬闊,可供六輛馬車並駕齊驅,街巷整潔,無惡狗流民。
天下清明,盛世太平。
歸一騎著大馬,荼茶坐他懷裡。
他見小幼崽感興趣,便驅著馬兒慢慢走。
“感覺怎麼樣?”他知荼茶頗有宿慧,沒把她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
荼茶興致勃勃:“不錯。”
她還沒出過遠門,不知大晉其他地方。
於是,小幼崽問:“皇叔祖,你去了很多地方,那些地方比之京城如何?”
歸一拍她小腦袋:“等你十歲,皇叔祖帶你去遊學。”
“有些地方,隻有你親自走過、親眼見過,才會知道好壞。”
“再這之前,旁人說的都做不得準。”
荼茶是個很有潛力的孩子,他希望她能用自己的雙腳去丈量大晉的土地。
隻有這樣,她才會想讓大晉越來越好。
歸一帶著小幼崽徑直往南市去。
不多時,兩人在濟嬰堂停下。
歸一才下馬,從堂裡衝出一堆大大小小的孩子。
“易夫子來啦!”
“夫子好!夫子我做完你上次留的作業了。”
“易夫子,這是我寫的大字。”
……
七嘴八舌,一二十個孩子將歸一團團圍住。
荼茶還在大馬上,好奇的打量四周。
濟嬰堂是大晉官府設立的孤兒院,專門撫養無父無母的棄嬰。
這些孩子穿著打補丁的粗布衣服,但身上乾淨,頭發整齊,一看就是有專人照料的。
這當,一五十多歲的老婦出來。
她遣散孩子們,對歸一行了個禮。
荼茶就見歸一摸出錢袋子,將一袋金子遞給婦人。
兩人說了幾句話,歸一過來問荼茶:“有幾個孩子,你想見見嗎?”
荼茶張開雙臂,讓皇叔祖抱下地,牽著往裡走。
歸一解釋:“堂裡的都是棄嬰孤兒,有些資質很不錯,我挑出來攢了個小班。”
“我若有空就來上會課,平時會有固定的先生來教他們。”
荼茶恍然:“難怪皇叔祖越搞錢越窮,你把金子拿來養他們了?”
歸一尷尬:“濟嬰堂有官府接濟,我隻管挑出來的孩子。”
這個時代寫字讀書,花費不菲。
小幼崽斜他:“皇叔養了多少?”
歸一含糊不清:“三十四個……好了,我說實話,一共養了一百三十四個,除了京城其他地方還有。”
麵對小幼崽那張和皇帝一樣的臉,歸一真沒法撒謊。
荼茶嘖嘖兩聲:“皇叔祖,回宮我送你把蓮花打製的椅子。”
歸一幽怨:“我能怎麼辦?從先帝到你爹,都讓我給大晉官學改革。”
“可我隻會教書育人啊,我不會搞那些。”
他都要愁死了!
這話間,兩人進了濟嬰堂後麵的小竹林。
朗朗讀書聲傳出來,應著夫子講解的聲音。
荼茶聽了會,十五個孩子確實資質不錯,學東西一點就通,腦子也靈活,很會舉一反三。
如果資源跟上,寒窗苦讀個七八年,指不定能出狀元。
歸一還是很會挑人的。
“怎麼樣?”他的眼睛閃閃發亮。
小幼崽比大拇指:“不錯的。”
歸一乾咳:“好小九,既然你也覺得他們不錯,那遺產什麼時候還我?”
他缺錢缺的都要當褲子了。
荼茶表情古怪:“皇叔祖,你怎麼總想著自己養呢?”
歸一呆了呆,沒懂這話。
小幼崽舉例:“如果陛下像皇叔祖這樣,事事自己乾,他早累死了。”
歸一有點懂了,但又好像沒太懂。
“好崽,”他激動的把荼茶舉到大青石上,“你仔細說說。”
小幼崽驕矜坐下,小短手擱膝蓋上,和皇帝坐龍椅的姿勢一模一樣。
她一抬下巴:“喊聲小祖宗,這項目我荼小茶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