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館,乙班課室。
半個時辰前。
最後一人交完試卷,儒師將試卷疊起來,準備拿回小書房。
“夫子,”八皇女走進來,神色慌張,“我剛在外麵的涼亭裡看到個鬼影,夫子你趕緊去看看。”
儒師皺眉:“子不語怪力亂神,慎言。”
八皇女害怕的解釋:“不是,夫子真的有個人,他都不穿衣服,看見姑娘家過路就脫褲子。”
“夫子,我好害怕。”
儒師猶豫不定,他不能讓考卷離開視線。
八皇女眼睛紅紅的:“夫子,你就去看一眼,我哪都不去,在課室裡幫你看著考卷。”
儒師妥協,如果真是外人混進了二館,行為又那樣齷齪下流,確實對學子們不好。
二館裡的女學生,都是各世家嬌養出來的貴女,名聲都看得重。
儒師沒有多想,隻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看著考卷,任何人不得靠近。
八皇女接連點頭,在課室門口看著儒師走遠。
下一刻,一道身材削瘦的少年,從窗戶跳進來。
八皇女笑起來:“六皇兄,一切都靠你了。”
六皇子陰沉的點點頭,他飛快抽出荼茶的考卷,另外拿了空白的新卷子。
接著,他比照著荼茶的字跡,飛快在新卷子上填寫起來。
當然,他每張考卷隻做三分之一,一半對一半錯。
做完這一切,六皇子又從窗戶跳出去,像是根本沒來過。
八皇女拿著荼茶的原考卷,她冷笑一聲,將之撕扯的粉碎,丟進紙簍裡。
一刻鐘,什麼都沒看到的儒師回來,他見考卷完好,也就不說什麼,趕緊批閱去了。
眼下。
乙班所有人都在,老館長也在。
荼茶和米子期走進來,歸一則避著人,站在課室外頭的陰影裡。
老館長衝小幼崽招手:“這是你的成績。”
他什麼都沒問,也什麼都沒提。
荼茶掃了眼,四十五分的成績,都不及格。
她嗤笑一聲:“館長先生,你覺得這是我的考卷嗎?”
老館長神色不露:“哦?上麵寫著你的名字,字跡也是你的,這個成績排乙班倒數第三。”
噗嗤。
有人笑了。
荼茶抬眸,絲毫不意外的對上了八皇女的視線。
八皇女站在自己的書案前,她拿著自己的考卷,上麵是紅色的“95”分。
她眉眼得色:“你不及格看我做什麼?”
在她身後,是國子監祭酒的小女兒張望舒,以及翰林編修小女齊音。
至於武德郡公家的舒敏月,自從被荼茶教訓後,整日沉默不言,逐漸被八皇女手帕交圈子邊緣化。
舒敏月已經不怎麼和她們往來了。
八皇女抖著自己的高分卷子:“有些人平時囂張跋扈,誰能想到是半桶水響叮當。”
張望舒含笑:“興許是永安公主這次沒發揮好,說不定下次就好了。”
她這話說的還不如不說。
齊音咬唇一聲不吭,偷看荼茶一眼,往後退半步。
荼茶把考卷給館長,話卻是對八皇女說:“我雖然記性不好,但我記得我給過你臉了。”
“要整我還這麼著急,真是太壞了。”
八皇女眼皮一跳:“你少胡說八道,你的考卷關我什麼事?名字是你的字跡也是你的,你怪得了誰?”
荼茶直接問館長:“館長以為呢?”
老館長不動聲色:“這確實是你的考卷,成績也是白紙黑字。”
他像個旁觀者,將課室裡的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特彆是八皇女。
他也想看看荼茶如何破局,她的極限在哪。
荼茶得了館長的話,曉得他不插手。
小幼崽甩甩手:“情緒穩定太久,我就知道我要犯病了。”
她一步步朝八皇女走去,包子小臉上冷的沒有表情。
八皇女緊張了:“你要乾什麼?。”
她想往館長那裡跑,但米子期往旁邊一站,立時就堵了路。
小幼崽順手摸了塊硯台:“小米,當我們無法解決問題,那就解決製造問題的人。”
米子期眼睛一亮,趕緊抓筆記下來。
小幼崽說完,還瞄了老館長一眼。
那一眼仿佛在說,你真不管?那我真動手了哦?事後不能怪我喲。
老館長歎氣:“……”
他正要開口,冷不丁一道聲音從門口傳進來。
“我這還有份她做的考卷,不然看看這份的成績?”
修長清瘦的中年男人邁進來,麵容雅俊,留著修剪齊整的八字胡,一身大袖落拓風流,真真彆有一番風骨。
老館長一愣,緊接著狂喜湧上臉:“歸……”
“看看這份,”歸一唰的一下,兩指夾著另一份考卷,“這份是她兩刻鐘前做的,由我本人親自監考。”
老館長激動的雙手顫抖:“好好好。”
他接過考卷,不用儒師批閱,自己當場給分。
“滿分!”老館長大聲說,“這份考卷難度和六學相當,已經遠遠超出二館。”
他高舉考卷:“荼茶這次月試,成績乙班第一,甲班第一,奪得崇文館魁首之位。”
“不可能!”八公主厲聲,她指著歸一質問,“你是誰?你根本就不是二館的夫子,你是雜……她請來包庇的人是也不是?”
老館長白眉一豎,就要怒喝出聲。
歸一抬手阻了他,不喜不怒的說:“一個時辰前,我還沒見過她也不認識她。”
“我確實是二館的夫子,此前不在館中罷了。”
他說話咬字清晰,口吻舒緩,很有一種讓人平靜的效果。
然,八皇女心頭充滿嫉妒和不甘,這些情緒像熊熊烈火,燒的理智不存。
“哼,”她冷笑,“月試考卷我們所有人都一樣,憑什麼她要不一樣?”
她指著荼茶:“不及格就是不及格!”
歸一皺眉,上下打量八皇女,硬是沒認出她是哪家的貴女。
於是,他問老館長:“她是哪家的?怎麼這麼不可理喻,聖人書都白讀了?”
老館長低聲回了句。
歸一的表情當時就……十分精彩。
他看看荼茶,再看看八皇女,又看荼茶又看八皇女。
啊這……
小幼崽嘻嘻,什麼話都沒說,但又好像什麼話都說了。
歸一吐出口濁氣,頭疼的眉心:“小時候儘給我惹事,怎麼現在還讓我不省心?”
他不斷撫心口,自己哄自己:“不生氣不生氣……”
小幼崽順嘴接:“氣出病來無人替。”
歸一:“……”
更氣了!
荼茶坐書案上,雙手撐下巴看他:“嘖嘖,好濃烈的活人氣息啊。”
歸一終於破功:“小崽,我嚴肅的跟你講,你彆嬉皮笑臉的惹我。”
他從老館長手裡,一把搶過那把雞毛撣子。
歸一點著荼茶和八皇女:“你們這倆小東西跟我走。”
荼茶問:“乾嘛呀?”
歸一冷笑:“揍你爹。”
生的都是什麼破崽子?
一個兩個養的不像話!
小幼崽幸災樂禍:“好咧,小東西來啦。”
嘻嘻,今天有人要挨打,是誰我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