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瓊暈乎乎的,稀裡糊塗地吃了晚膳,才帶著侍從離開長公主府。
直到回了家,他還是沒能弄懂郡主的那句話。
她說她明白了?
她明白什麼了?
他想了半宿還是沒想明白……
鹿鳴院。
溫知虞去探望了母親的傷情,見母親無礙後,她才回來給燕止危寫信。
信上,除了日常的關心與問候之外,還特彆寫了江綠柳托付的事。
寫好後,她將信遞給懷焰傳走。
她召來風川:“我已經許久未曾問起,照看浮雲的人近日可傳信來了?
浮雲的近況如何?他們沒告訴她攜葉的事情吧?”
風川道:“傳信甚少,柳姑娘一直在喝藥,身體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攜葉公子的事,他們定會瞞住的。”
“如此便好。”溫知虞點頭:“等我解了禁足,便要四月了。
告訴那邊的人,好好照顧攜葉,等我解了禁足之後,會過去一趟。”
風川應道:“好。”
“葉琳琅呢?”溫知虞問:“她玩夠了麼?酒樓的事情怎麼樣了?”
風川回道:“我們的人一直在暗中盯著,她很老實,似乎真的放下大公子了。
她當初來京城尋大公子,恐怕隻是為了有一個穩定的大腿可抱。
郡主許了她富貴,她達到了目的,應當不會再來糾纏。”
溫知虞點頭:“嗯。”
前世,葉琳琅的確是糾纏了好一陣,也製造了許多麻煩。
這一世,她早早便解決了這個麻煩。
葉琳琅得到了想要的,兄長和嫂嫂之間,應當不會再有彆的阻礙了。
真好。
溫知虞望了眼窗外的夜色,輕歎了口氣。
如今要愁的,便是她的女學了。
經過這次和沈迢安的流言,她的女學,還辦得起來麼?
……
自從被禁足起,溫知虞憂思著女學的事,睡眠多有不佳。
眼看溫庭柏婚事將近,府中越發熱鬨。
這兩日,侍從們已經開始在各處院落掛起了紅燈籠。
溫知虞的鹿鳴院和溫庭柏大婚的鬆霜院是挨著的,燈籠和紅綢將會掛得更多。
這日,燈籠掛了一半。
溫知虞正牽著小逢春在廊下看侍衛們掛燈籠,做侍衛打扮的風川匆匆過來:“郡主,有個消息。”
溫知虞問:“什麼事?”
風川壓低聲音:“昨日,永明郡王燕雄暴斃了。”
燕雄死了?
儘管早早便有了心理準備,溫知虞還是有些意外:“怎麼死的?”
“說是趕路時積雪未化儘,道路濕滑,馬車側翻滾下懸崖,被找到時已經斷氣了。”風川道:“老王妃受了驚嚇,也一病不起了。
老王妃年紀大了,受傷加上驚嚇,又遇喪孫之痛,恐怕活不了幾日了。”
溫知虞點頭:“我知道了。”
看來,皇上雖沒放過燕雄,但還是放過了永明郡王府的其他人。
他給燕雄安排了這麼一個死法,又壓下燕雄私造龍袍的罪責,為老王妃保留了體麵。
如此,她救下燕攜葉……皇上應當也不會把她如何。
畢竟,救人這麼久了,皇上似乎都未召見她。
溫知虞神情都鬆快了許多。
果然,傍晚,宮中便傳出了聖旨。
不過,不是燕雄的,而是老王妃的……
彼時,溫知虞和溫庭瑞正在暖閣裡陪著長公主說話。
“老王妃仙逝了?”溫知虞意外不已。
早上,風川不還說老王妃隻是驚嚇加上悲痛,因此暈了過去麼?
來給長公主傳消息的小太監道:“老王妃昨夜清醒了一陣,強撐著去看了永明郡王的遺體。
豈料,老人家急火攻心,一口氣沒上來……”
溫庭瑞道:“是被嚇死的麼?”
溫知虞小聲:“庭瑞,彆胡說。”
溫庭瑞連忙伸手捂住嘴巴。
長公主看向小太監:“皇上如何說?”
小太監是個聰敏人:“回長公主殿下,皇上對老王妃和永明郡王的離世感到痛心。
他派來了人去安撫永明郡王府的人,又派人將老王妃的遺體接回京,棺槨入老永明王的墓穴合葬。
至於永明郡王,遺體會被送回封地安葬。
永明郡王在世時無子嗣,因此會過繼一個宗族的孩子給他,承襲永明這個稱呼,但不承襲爵位。”
“那便是郡公?”溫庭瑞好奇地問道:“永明郡公?”
“正是如此。”小太監應道。
暖閣內安靜下來。
小太監行了一禮:“長公主殿下,郡主,二公子,奴才該回宮複命了。”
長公主讓人給他取了袋銀子:“去罷。”
等小太監走後,長公主才感慨:“世事無常……”
“他分明是咎由自取。”溫庭瑞哼道:“若非他自己作死,又怎會暴斃而亡?
他私製龍袍呀,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皇帝舅舅居然就這樣放過了燕雄,我都覺得像是在做夢!”
長公主卻歎了口氣:“皇上應當還在為慶王的謀反而難過吧。
他與慶王年輕時,感情一度很好……
誰知道,當初與他那麼好的慶王,背地裡竟一直痛恨他,想要推翻他。
燕雄智力有問題,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更何況,接二連三有人起事,於皇室和皇權而言,都是非常不光彩的事。
皇上大抵也是看在老王妃的份上,隻處死他一個。
皇上他……一直都是個顧念親情的人。”
皇帝是她的親弟弟,他們幼時因為先帝而吃過許多苦,所以,他們就越發渴求親情。
偏偏,他們生在帝王家,長在帝王家。
不摻雜一絲利益的純粹親情,是最奢侈不過的東西。
長公主有些難過。
見母親如此,溫知虞忽然有些許的好奇:“母親,您了解世子的父親麼?”
“燕瑜麼?”長公主道:“他啊,是個極為聰明的人呢。
他生出止危這樣的兒子,不論是我還是侯爺,都非常意外。
不過,皇上倒是很喜歡他,也喜歡止危。”
王爺極為聰明?
溫知虞思忖:“母親的意思是?”
長公主輕笑起來:“你難道不覺得,你這個公公很聰明麼?
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什麼都不去搶,偏偏什麼都有。”
溫知虞眸光動了動。
長公主問:“懂了?”
溫知虞:“……有點懂了。”
皇上痛恨被親人背叛,不願發生燕氏皇族其他人再來爭權的局麵,他寧願養著他們,哪怕是養出一堆蛀蟲……
所以,榮安王選擇了當一個安全無害、富貴漂亮的花瓶。
花瓶,雖然不一定會被一直喜歡,但一定會保存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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