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後和長公主驚訝的目光中,秦采薇將受罰的事一一道明。
太後聽完,一巴掌拍在小茶幾上:“這些人,實在是太過了!
五十軍棍,那不是蓄意害命麼?
哪怕是身強體健的壯年男子,一次也挨不了這麼多棍。”
秦采薇含淚看著太後。
望著她這副模樣,太後有些心軟:“你與燕雄的親事,是當年哀家一手促成的。
其中雖有諸多不得已,但終歸事是成了。
但願,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說著,她喚來貼身伺候的宮人,取了枚令牌交給秦采薇:“見此令牌,如見哀家。
有了令牌,秦家人便不敢再拿你如何了。
此外,在你傷好之前,哀家也會日日派太醫去秦府為你診治。”
秦采薇接過令牌:“臣女多謝太後。”
太後有意無意地道:“哀家記著,秦家祖上曾有許多年都處於沒落之中,後在一女子的帶領之下,才逐漸興盛起來。
如今的後輩們是一個不如一個,竟想靠著姻親關係來獲利。
一群男人還比不上一個女子,如此,還不如換個有用的上來頂事。”
秦采薇道:“太後所言極是。”
太後見她大抵已經領悟了,便不再多言:“來人,傳膳……”
太後的飲食向來清淡。
今日,桌子上卻多了好幾道辛辣的菜。
溫知虞看著宮女將一碟辣味濃鬱的芥末醬汁擺在長公主麵前,陷入沉默。
秦采薇更是謹慎,除了宮女為她布菜時,她基本甚少抬頭。
長公主取了菜,不時在芥末醬汁上蘸一蘸送入口中。
儘管辣得膚色泛紅,她卻露出滿足的表情。
太後不時出聲:“慢些吃,阿虞和秦小姐又不會搶你的,可彆嗆著自已了。”
長公主自已動手夾著菜:“我就是餓……”
“餓更要慢些吃。”太後緩聲:“細嚼慢咽,方才不會積食。”
“知道啦母後。”長公主嘗了口麵前的甜湯,覺得有些膩,便叫宮人給她換。
太後見狀,又讓宮人煮了一碗酸湯來。
溫知虞更沉默了。
為了將就食欲不佳的長公主,一頓飯吃了半個時辰。
晚膳後,天色已黯。
這時,宮人來報:“啟稟太後,長公主,榮安王世子來了,說是來接郡主回家。”
世子來了?
溫知虞眼神都亮了些許。
太後看了她一眼:“讓他進來吧。”
宮人應了一聲,出去喚人。
燕止危帶著一身寒氣進門,笑容燦爛地請了安,才望向溫知虞。
太後讓人遞了個手爐給他:“哀家還尋思著,今夜留阿虞陪哀家和雲歌一宿,明日再送她出宮呢。
你倒好,橫衝直撞便入宮來搶人了。”
燕止危笑:“太後若想阿虞陪著,改日我再送她入宮便是。
不過,近日不行。”
“為何?”太後問。
燕止危看了眼溫知虞:“我現在還比較黏阿虞,半日都離不開她。”
太後被噎住。
“噗嗤!”飯後便一直昏昏欲睡的長公主笑出聲來,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就連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秦采薇也忍不住扭頭,對溫知虞笑著擠了一下眼。
溫知虞臉上發燙。
見她窘迫,長公主轉移了話題:“阿虞。”
溫知虞抬眸:“母親?”
長公主喝了口溫水潤喉嚨,才道:“這兩日化雪天寒,我懶得動彈,就暫且不出宮了。
庭柏大婚將近,我不在府中,許多事也管不上來……
我派人去同靈舒說一聲,這段時日,你多回長公主府,替我多盯著些。
太後也會派女官和禮官去協助你,你若拿不準的,可問問你兄長,亦可問問舒婉。”
溫知虞心下訝異,但還是點頭:“阿虞明白,請母親放心。”
燕止危驚訝,扭頭看溫知虞。
溫知虞衝他搖頭。
燕止危會意,而後看向長公主:“我去跟我母妃說吧,這段時日,我先陪阿虞住回長公主府。
天氣怪冷的,兩邊跑也很累。”
長公主點頭:“如此也好。”
眼見天色不早,太後開口:“哀家今日也累了,你們先出宮回家吧。
止危,阿虞,你們回去的時候,順道把秦小姐先送回去。”
燕止危雙手抱拳,齜牙笑:“遵命!”
太後頷首:“去吧。”
溫知虞欲言又止後,隻說了句:“阿虞改日再來陪太後和母親。”
秦采薇屈膝:“臣女先告退。”
三人一同出了暖閣。
出宮的路上,燕止危走在溫知虞身側:“燕瓊退熱後胃口不佳,我和庭瑞蘭琢他們就多陪了他會兒,等他吃了飯才走。
我派人去秦府知會你,想讓你多等我半個時辰,結果他們匆匆忙忙跑回來,說燕雄在秦家打傷了不少人,當時你也在場。
我嚇死了,連忙跑去秦家接你,然後,秦家的人告訴我說你也被叫上一同入宮了。
我又去見了皇上,莫名挨了頓訓斥,皇上這才放我來惠寧宮……”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一下午發生的事。
聽見他被皇上訓斥,溫知虞問:“皇上為何訓斥你?”
燕止危聳肩:“他說我一回京便帶著人胡鬨,禮官都告到他那兒去了。
還說,幸而燕瓊沒出事,否則他定將我給遣送到蠻荒之地去。
屆時,我怎麼鬨騰他都不管了。”
溫知虞問:“看來,禮部侍郎大人果真替我隱瞞了穿男裝的事,未將此事上報。”
燕止危道:“他倒是個君子。”
說著,他又轉向秦采薇:“聽說,你被人打了?”
秦采薇:“……是受了家法。”
“家法家法,不就是在家挨打麼?”燕止危道:“家族越大,打人的方式更多。
不過大家都沒你家狠,你家連女孩子都要挨軍棍。”
秦采薇勉強笑了笑:“我大抵也是秦家第一個挨軍棍的女子……”
笑完,她有些失落。
溫知虞扶著她:“餘下的四十軍棍,你就不要主動去領了。
若秦家長輩依舊要罰你,你就將太後給你的令牌亮出來。
有太後護著,他們不敢拿你如何,太後今日的意思……”
不等她說完,秦采薇便開口道:“我明白。”月色下,她眼底閃爍著細碎但明亮的光芒:“男子頂不了事,那便女子來。
我覺得,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