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罵聲,引得宴席上的人紛紛抬頭看。
隻見,東平王世子燕瓊正靠在一個身壯如熊、滿臉橫肉的華服公子懷裡。
燕瓊被撞得暈頭轉向,人都懵了。
而那個身壯如熊的華服公子,抬手握成拳頭,眼瞧著就要揍人。
關鍵時刻,榮安王世子燕止危一把將燕瓊抓住撈回來。
華服公子拳頭打了個空,身體狠狠踉蹌,朝前跌出去,整個人栽進旁邊的一盆一人之高的迎春花裡。
在暖房裡精心養護、花開繁盛的迎春花,搬來此處不到半日,就被人壓成一片雜草餅子。
華服公子疼得直哼。
席上的人看得直吸氣。
溫知虞蹙了眉頭。
若剛才世子沒有拉開燕瓊,那人一拳頭砸過去,就會砸在燕瓊腦袋上。
以那力道,隻怕燕瓊會被一擊斃命。
這般凶暴狂躁的人,她居然沒有印象。
他是誰?
和她有一樣疑問的,還有燕蘭琢:“此人是誰?為何先前未曾見過?”
“不知道呀。”溫庭瑞道:“自稱郡王……除了你,還有誰年紀輕輕就繼承爵位的?”
“不知。”燕蘭琢道:“聽他說話有口音,應該住在封地的郡王。”
住在封地的郡王,那可就多了去了。
溫知虞更想不出來這是誰了。
就在這時,燕止危開口:“喂,你還站得起來麼?”
那人沒回他。
燕止危拍了拍燕瓊,見他緩過來些許了,才半蹲著問地上的人:“你沒事吧?要給你叫大夫麼……”
話音還未落,就見一道影子朝他揮來。
不知是誰驚呼:“世子!當心!”
燕止危眼疾手快,在那道影子快要砸在他臉上時,他迅速躲開了。
他驚魂未定,變了臉色:“你這人有病吧?!我好心關照你,你卻要打我!”
宮宴上不能帶貼身侍衛,每人隻能帶兩個侍女。
溫知虞擔心出事,朝旁邊立著直發抖的太監冷冷看了一眼。
那太監瞬間凝神不少,轉頭就跑去叫人去了。
見其餘人都在看戲,溫知虞開口:“庭瑞,蘭琢,去把阿危和燕瓊帶回來。”
“噢噢!”溫庭瑞連忙回神。
燕蘭琢也起身。
陸時箋離燕止危和燕瓊更近,先兩人一步,小心地過去扶了燕瓊,又開口問:“阿……阿危,你沒事吧?”
“我沒事。”燕止危甩了甩衣袍,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人:“永明郡王燕雄,是你吧?”
燕雄吃痛,頂著滿臉擦傷爬起來,血肉模糊的臉上,惡狠狠地道:“我要殺了你!”
說完,朝地上啐了一口血水。
旁邊立著的宮女被惡心壞了,差點乾嘔出聲。
“砰!”
燕雄一腳踢在旁邊栽種著綠梅的陶瓷盆上,連花帶盆被踢飛出去,泥土、花枝和碎瓷片濺得到處都是。
“啊……”
不知是哪位女眷被碎瓷片劃傷了手,疼得驚呼出聲。
這下,看戲的人終於回過神來——
“傷人了!”
“侍衛呢?侍衛何在?”
“快!快去通傳皇上!永明郡王傷人了!”
“……”
滿場嘩然,宴席上亂成一團。
百官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已是個官了,又是指責侍衛護衛不力,又是指責禮官不作為,混亂不堪。
混亂的場麵中,沈迢安坐姿如鬆,整個人安靜沉默地飲著酒。
身旁,比太子東宮宴上又消瘦了些許的燕如玥抬手要攔他:“公子,少飲些罷?”
沈迢安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燕如玥手僵住,複又收了回去,閉口不敢再言。
兩人並未引起旁人過多關注。
倒是所有目光都被那個所謂的永明郡王燕雄給吸引走了。
溫庭瑞和燕蘭琢將燕止危和燕瓊帶回來。
見燕瓊額頭起了個淤青的包,溫知虞驚訝:“怎麼傷得這般重?”
溫庭瑞到底是跟著陸參學了幾個月的醫,因此刻沒有太醫在,便主動道:“阿瓊,我幫你瞧瞧?”
燕瓊暈乎地點頭。
燕止危低聲咬牙:“那人身上胸前佩了鎧甲,不巧,燕瓊正好撞上了。
我聽見聲響,便覺不對勁,本想瞧瞧怎麼一回事,反倒差點被那人傷著……”
燕蘭琢往那邊瞧了一眼:“這是宮宴,他為何會佩戴鎧甲赴宴?”
“瞧他那樣子,大抵就是個不正常的。”溫庭瑞小聲:“可能是怕他犯病跟人打起來,被人打死,所以才給他穿上鎧甲。”
說著,他又小心看了一眼。
隻見,燕雄被匆匆趕來的小太監扶起來,那小太監正要說話,就被一腳踢飛出去。
小太監痛呼了一聲,趴在地上不動了。
旁邊的人都嚇傻了。
燕雄活動著手腕,擦了一把臉上被花枝刮破臉皮後糊了一臉的血,吐了一口血水,含糊不清地開口:“誰敢碰我……”
他在滿場找燕瓊和燕止危。
就在他眼神鎖定燕瓊和燕止危時,宴席入口處傳來細長的聲音:“皇上駕到……”
宴席上所有人都起身。
和皇帝一起到的,還有皇後、太子、太子妃、七皇子等人。
燕雄的侍從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急急忙忙把他拉到不顯眼的角落。
皇帝落了座,道了“平身”後,才問:“朕方才在來的路上便聽聞,說宴席上很熱鬨。
這會兒,怎的反倒靜悄悄的了?”
話音落下,他尖銳如箭刃般的目光,帶著寒涼之氣,銳利地掃過全場。
燕瓊要開口,袖口忽然被扯住,他意識到了什麼,緊緊閉了嘴。
一時間,宴會場上無人說話。
所有人都微垂著頭。
這時,場上響起一道聲音——
“砰!”
一個粉衣侍女重重摔在地上,疼得蜷縮在一處,發出細碎的哭聲。
接著,有聲音道:“不長眼的東西,真是該死!”
聽到熟悉的聲音,許多人忍不住抬頭,伸長脖子看過去。
皇帝微微眯眼。
隻見,人高馬大的燕雄從角落裡走出來,凶神惡煞地往場上掃了一眼,而後目光落在皇帝身上:“皇上,我在皇宮被人欺負了,你要給我主持公道!”
他邊說邊往前走。
所過之處,赴宴的官員和女眷紛紛露出忌憚之色,生怕招惹了他。
侍衛上前將人攔住:“永明郡王,請不要繼續往前走了。”
燕雄腮邊的肉狠狠抖動了兩下,果然就停下了。
皇帝端坐著在龍椅上,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永明郡王說被欺負,同朕說說,是誰欺負了你啊?”
燕雄大而凸的眼睛在兩叢雜亂濃黑的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