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止危眼疾手快,從手邊的碟子裡抓起一把栗子,手上用力,飛快地朝著葉琳琅扔出去。
“撲通!”
踩在圓滾滾栗子上的葉琳琅,東歪西倒了幾下,重重摔在地上。
溫知虞吩咐侍衛:“淺杏,把葉姑娘扶過來。”
候在不遠處的淺杏和陶舒婉的侍女立即上前,彎腰去扶葉琳琅。
葉琳琅吃痛掙紮:“彆碰我!不準碰我!”
淺杏抬頭:“郡主……”
葉琳琅哭得梨花帶雨:“我早就沒有父母親人了,一個親友儘失的弱女子,回那裡隻會被人欺負至死……
大公子想送我回鄉,還不如當初彆救我,讓我一死了之!
讓我死吧,我死了大家都清靜……”
見葉琳琅如此,溫知虞不由得想起了前世。
前世,葉琳琅也是在兄長和陶姐姐大婚前入京,猝不及防公開尋死覓活,鬨得人儘皆知,差點毀了兩人的婚事。
父親和母親因“教子無方”而不同程度被責罰,兄長更是被罰去跪了一個月的皇陵,隻因禮官集中對他口誅筆伐,說他未婚而先養外室,敗壞皇室名聲,有違天地禮法……
後來,兄長在皇陵跪了整整一月,回來又去信侯府外守了十天十夜,陶姐姐心軟,跪求信侯和信侯夫人入宮為兄長說情。
皇上見兩人感情甚篤,才讓欽天監找了個說辭,成了兩人的親事……
過程艱難了些,幸而結局是圓滿的。
溫知虞緩聲開口:“我兄長是斷然不會收留葉姑娘的,不過,我倒是可以。
葉姑娘想跟我兄長,不就是想為自已謀一份保障麼?既是如此,為何非要選擇當外室這一條呢?
為人外室者,終生都見不得光。
所以,我可以給葉姑娘提供一條明路,走不走,就看葉姑娘的選擇了。”
眾人一起看向葉琳琅。
葉琳琅臉上帶淚,眼底閃過一絲猶疑。
溫知虞繼續看著她:“同為女子,我不會為難葉姑娘,我兄長和嫂嫂也不會。
但是,他們兩人的婚事不僅關乎長公主府與信侯府,更關乎整個皇室顏麵和大周禮法……
葉姑娘是聰明人,應當能想通其中利害。”
葉琳琅:“……”
溫知虞在提醒她,她若繼續鬨下去,保不準就有人要出手了。
無論是長公主府還是信侯府,想要悄無聲息處理掉一個人,簡直如捏死一隻螞蟻,更遑論還有皇宮中的那位……
現在趁事情還未鬨大,她還可以選。
葉琳琅抬起衣袖擦了眼角,看向溫庭柏:“我在大公子身邊為奴為婢的機會都沒有了麼?”
溫庭柏回她:“葉姑娘值得更好的去處。”
陶舒婉也開口:“若葉姑娘不棄,我可寫信回蜀州給我母親,讓她在蜀州為你安排個不錯的差事。”
葉琳琅看著她沒說話。
陶舒婉微怔:“抱歉,是我思慮不周了,或許,郡主的安排更適合葉姑娘。”
她來安排,隻怕葉琳琅會誤會她是在故意為難。
葉琳琅含淚抿唇,從陶舒婉臉上移開目光:“郡主說的安排,是讓我在你身邊做婢女麼?”
“我現在不需要婢女。”溫知虞緩聲:“想來,葉姑娘也不願去伺候人。
我想在陵南城開個酒樓,但缺個人幫我看管。
若是葉姑娘願意幫我看管,將來酒樓做起來,生意穩定且回本滿三年之後,我在陵南城盤個生意不錯的鋪子送你,如何?”
這無疑是個很大的誘惑。
葉琳琅手指掐進掌心,掌心破皮處流血了,她也全然未知。
她問:“郡主為何要幫我?”
“因為,不想葉姑娘毀了我兄長的親事。”溫知虞直言。
葉琳琅問:“……郡主就不怕我帶著你的錢跑了,亦或是坑你一把?”
溫知虞彎眸:“葉姑娘大可一試。”
葉琳琅:“……”
見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臉上,猶豫了片刻,葉琳琅深吸了一口氣:“我聽郡主的。
我離開京城,去陵南城為郡主照看酒樓。
但是,郡主也必須遵守承諾,不要欺騙於我。”
“自然。”溫知虞點頭。
“早這樣不就好了嗎?”燕止危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你說你,好好的當什麼外室?
給人當外室,平白輕賤了自已不說,還把命送到彆人手上。
主母想打殺你或者發賣你,不過一句話的事。”
葉琳琅辯駁:“我以為……”
“你以為,你把事情鬨大,以大公子的性格,會直接娶了你,讓你做夫人?”燕止危問。
“做什麼春秋白日夢?”溫庭瑞憤憤地從走廊儘頭過來:“一個心懷不軌的人,怎麼可能進得了我家?
就算我兄長同意,我也不會同意!”
“我不同意。”溫庭柏開口:“庭瑞,你也不可替我同意。”
溫庭瑞哼了一聲。
溫庭柏看向葉琳琅:“葉姑娘的事,今後就全權由我妹妹替我處理。
相識一場,也算有緣,在下先預祝葉姑娘前途順遂,得遇良人。”
葉琳琅勉強一笑:“那就……多謝大公子的祝願。”
她深深看了陶舒婉一眼,複又看向溫知虞:“京城是個傷心之地,我不想久留,明日一早便尋商隊去陵南城。
我在陵南城等著郡主的人,他們到了聯係我就成,我自幼便學算術算盤,也習過管賬。
郡主既信我,我便不會讓郡主失望。”
“需要我派人護送你麼?”溫知虞問。
“不必。”葉琳琅道:“我有自已的法子南下,我自已走,還可以到處看看。
畢竟,這輩子興許都不會北上了。”
溫知虞點頭:“也好。”
此事,就算暫且告一段落。
葉琳琅沒讓人送她,離開後便自行回她在京中暫時落腳的宅院了。
溫庭柏心情複雜:“阿虞,阿危,今日真是多虧了你們。”說著,他又內疚地看向陶舒婉:“我不知曉她竟對我懷了這般心思。
若是如此,我……”
“大公子沒做錯。”陶舒婉輕輕搖頭:“葉姑娘的想法,我能理解的。
她的親人都沒了,在這世上無依無靠,總是要設法給自已找個依靠的。
恰是在她最無助時,大公子朝她遞了一隻手,伸手拉了她一把。
換了任何女子,大抵都會想拚儘全力抓住這隻手,一輩子不再鬆開。”
溫庭柏動情道:“得你如此,夫複何求?”
陶舒婉紅了臉頰:“大公子……”
燕止危開口:“打斷一下二位,所以,現在我們能回府吃午飯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