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九不是剛跟著世子出去麼?”淺杏道:“莫不是世子走得急,忘了帶錢袋了?”
溫知虞也不知。
她對著門外道:“進來說話。”
顏九進門,先是隔著屏風行了個禮,才道:“郡主,京中來的信,被信鴿送到世子處了。
世子說,晚上回來給您。”
溫知虞點頭:“好。”
顏九又道:“郡主,那個,世子說,大公子給他傳信,說巍婪城往東北的汝安、鶴寧一帶沒有受蝗蟲影響,糧食大豐收。
世子想著,繞行汝安跟鶴寧一趟,趁機運些糧食回京……”
說完,他隔著屏風,小心看了溫知虞一眼。
溫知虞神色無恙,並未對突如其來的更改行程而產生懷疑。
她思忖了片刻:“就照世子說的辦。”
顏九在心中鬆了口氣:“如此,郡主,屬下先告退了。”
溫知虞點頭。
顏九三步並作兩步,疾步出了房門,很快腳步聲便消失在了走廊裡。
等他走了,溫知虞才垂眸去翻手邊的書,就連書簽滑落出來了也未注意。
淺杏輕聲提醒:“郡主,書簽掉了。”
溫知虞愣了一瞬,輕輕將書簽拿起來,重新夾回原來的書頁裡。
她輕撥著書簽上的穗子:“兄長寄的信……”
既然是溫庭柏寄的書信,為何不直接讓顏九給她帶回來?
顏九折回一趟,竟隻說了要繞道去購糧的事?
明明,這件事晚點說也來得及……
片刻後,溫知虞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繼續翻閱起手邊的書籍。
燕止危直至夜深才回的客棧。
房門被推開,一陣潮濕冰涼的水汽混著酒氣瞬間從門縫裡湧入屋中,驚得床邊燭盞劇烈搖曳。
燕止危飛快和上門,帶著香甜酒氣大步走過來:“阿虞,辦妥了!”
溫知虞從書案旁起身:“世子用過晚膳了麼?”說完,她輕嗅了嗅:“我喚人給世子送碗醒酒湯來,再送桶熱水泡了驅驅寒。”
燕止危笑:“好啊。”
侍從們很快便送上了醒酒湯和熱水。
喝了醒酒湯,燕止危隔著屏風泡在寬敞的水桶中,撥著熱水,舒適地歎了口氣,才道:“阿虞,商會那邊說,要同我們一起走。
起初,他們都不想給銀子,還打著人多聲勢浩大反倒有利我們的安全的名號,想理直氣壯白用我們的人。
後來,我一亮出令牌,他們便立刻改了口,並且給了一筆不菲的銀子。
這筆銀子夠聘兩百個打手,且路上夥食費都夠了。
總的算下來,咱們是賺了的。”
溫知虞問:“顏九說,世子還想繞道去汝安和鶴寧買糧,如此,商隊也會跟隨一起麼?”
“去呀,反正時間都還來得及。他們商隊已經商議好了,今年會在京城過年。”燕止危說著,忽然“哎呀”了一聲。
溫知虞:“怎麼了?”
隔著一扇屏風,燕止危眼睛轉了轉,輕咳道:“那個,阿虞,大舅哥傳了一封書信來,可我今夜事情太多,不慎把書信弄掉了……”
溫知虞聲音清淺:“尋常的家書,掉便掉了,世子記得信中內容就好。”
“也不是什麼大事……”燕止危道:“就是普通的問候,然後,說了汝安和鶴寧糧食富足一事……”
說完,他抬頭,隔著屏風朝溫知虞燦然一笑:“嘿嘿。”
見他笑,溫知虞彎了眉眼:“夜深了,世子儘快洗完,早些休息吧。”
見她沒多問,燕止危輕暗自鬆了一口氣。
因有了和商隊的合作,要備的東西就更多了,譬如打手們路上的乾糧、入冬後的衣服、每人配備的刀劍……
接連幾日,燕止危都忙得腳不沾地。
啟程這日,是巍婪城難得的好天氣。
四百人隊伍,在整理完馬車和行李之後,浩浩蕩蕩地出了巍婪城,往北行去。
自知曉溫知虞一行人的身份後,領頭的商人恨不得日日都來打招呼,不時請燕止危、溫庭瑞等人去喝酒,還打發妻女來陪溫知虞。
於是,溫知虞不得不單獨安排了一輛白日裡乘坐的馬車。
每日,馬車擁擠熱鬨極了,有時連映桃和淺杏都擠不上去……
行了二十餘日,彆說山匪,路上就連山雞野兔都遇不到幾隻。
一路上,格外順遂。
眨眼,便入了冬。
入冬之後,天氣一下子變得寒冷起來,行程也變得緩慢起來。
眾人順利入了汝安,又購得許多稻穀。
臨近臘月時,隊伍已經從鶴寧滿載著稻穀北上回京了。
這日在馬車中小聚,燕蘭琢道:“再過三日,便要路過辛夷了。
若是順利,咱們能趕在臘月二十抵達京城。”
“太好了!”溫庭瑞開心不已:“我一直擔心著,怕趕不及回家過年。
這下好了,不必擔心了。”
“那我們加快進程,豈不是能更快回去?”燕瓊抱緊懷裡的湯婆子:“睡了一個月的馬車,身體都快顛散架了。
好想我的大床,好想我的暖炕。”
陸時箋小聲:“我也有些想我娘了……”
“噗嗤!”
不知是誰先笑出了聲。
溫庭瑞笑完,才坦坦蕩蕩地附和道:“我也想我母親了!不僅想念母親,還想念父親和兄長。”
燕蘭琢笑:“出來太久,大家都想家了。看來,是可以抓緊趕路了。”
“要不是太冷,我都想騎馬了。”溫庭瑞縮著脖子:“騎馬趕路更快。”
燕止危抱著小石榴,沒吭聲。
見他不說話,溫庭瑞問:“阿危,要不,我們不等商隊了,自已帶人先走如何?
反正,現在距離京城已經不遠了,應當已經很安全了。”
“唔……”燕止危撓著小石榴下巴:“可能不太行,不過,你們若是自已想走,也是可以的。
我和阿虞,可能要去新虞一趟。”
“啊?!”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他。
不等燕止危說話,溫庭瑞便皺著眉頭問:“都快要過年了,你為什麼還要去新虞啊?
早些回京不好麼?先前母親便來了信,說太後與她想念姐姐了。
難不成,你們要在新虞過年?”
溫知虞也略微驚訝地看向燕止危:“是因為莊子和馬場修建的事麼?”
燕止危搖頭:“趙鬆貴來信,說,心蓉入冬後病得很嚴重,大抵是翻不過這個年了……
我們,可能要去接小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