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果子,換錢買米?
溫知虞訝異地抬頭,望著漫山的人:“他們,全都是來摘果子賣的?”
孩童用力點頭:“嗯嗯!是的!”
這時,旁邊的老者開口:“打北邊來了個商販,說這毛桃可以製成果脯賣錢。
聽說,價格還不低嘞。
今年糧食全被蝗蟲糟蹋了,價格翻倍地漲,明年隻怕好多人連飯都吃不上了。
我們就尋思著,多攢點錢、囤點糧。”
原來如此……
溫知虞蹙了眉頭。
看來,糧價的上漲,已經影響到百姓的日常生活了。
這時,孩童又開了口,一副純真的表情:“姐姐,你們長得這麼好看,也吃不起飯麼?
我瞧彆的吃不起飯的人,長得又黑又瘦,臉還黃黃的,路都走不穩……
你可要多吃點飯呀,萬一真變成那樣,醜醜的,會被人揍,還會被人拖去拴起來……”
“哎?你快住口!”老者連忙過去將孩童的嘴捂住,又連連道歉:“小孩子不懂事,亂說話。
姑娘和公子切莫放在心上,彆跟他一般見識。”
燕止危問老者:“大伯,被拖去栓起來,是什麼意思?”
老者麵露難堪:“就是……”
“就是栓起來當牛做馬的意思!”孩童掰開他爺爺的手,飛快道:“還會生孩子……啊!痛痛痛……”
話還未說完,就被扯著耳朵走了。
很快,爺孫倆就消失在藤木深處。
一席話,聽得眾人一頭霧水。
溫庭瑞小聲:“那小孩說的話,我怎的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呢?”
“我也是……”陸時箋揉了揉手臂。
燕止危抱臂道:“大周並不算窮,真正吃不飽飯的人,應當隻有乞丐了吧?
聽那小孩的話,乞丐會被人抓去當牛做馬,給人當奴仆使喚?”
“可是,誰家會把奴仆栓起來啊?”溫庭瑞問燕瓊:“你家會麼?”
“怎麼可能?”燕瓊反駁:“我家的侍從,可都是在戶籍處登記造冊、簽字畫押了的。
而且,我家每月按時發放月銀,從不拖欠,每人每月還有三日休沐日,可回家探親。
若是家中有喜事或者遭逢變故,還可以領一筆銀子辦事。
放眼世家,比我家更善待侍從的不多了。”
“我家也是。”陸時箋道:“我母親喜歡給我們做糕點,每次都要做上許多,然後拿一部分給侍從們分食。
侍從過生辰,母親還會送生辰禮,再吩咐廚房給煮長壽麵。”
“我家也是!”溫庭瑞開心道:“我家侍從過生辰,不僅有長壽麵吃,還有荷包蛋。
每次,我也可以分上一碗。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生辰時的荷包蛋,是最好吃的蛋。”
燕瓊撇嘴:“不是因為生辰的荷包蛋好吃,是因為過生辰時心情好,所以才覺得蛋也變好吃了……”
三人有說有笑。
溫知虞的心中,卻生出了一絲涼意來。
燕止危察覺到她的異常,便問:“阿虞,你是不舒服麼?”
溫知虞搖頭,而後又道:“我有個不太好的猜測……”
不太好的猜測?
燕止危問:“什麼?”
溫知虞蹙眉,見溫庭瑞等人在一旁聊得正投入,便放低了聲音:“我擔心,有人會抓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乞兒,去做不好的事。”
“啊?”燕止危眼睛都睜大了不少:“你的意思是……”
溫知虞點頭。
燕止危也皺了眉頭:“人性難測,這種事還真不好說。”
“回頭,派個人去查一下吧。”溫知虞道。
燕止危點頭,轉頭叫來一個侍衛,湊到近前去叮囑了幾句。
剛說完,溫庭瑞便轉頭問:“姐姐,阿危,咱們快去摘果子吧。
晚了,就要被人摘完了。”
有了孩童方才的一席話,大家摘果子的興致都減了不少。
乘興而來,卻沒能儘興而歸。
統共隻摘了兩筐果子,便回了城。
一行人到城外時,恰好有商隊入城,城門守衛正在挨個兒馬車盤查著。
後麵的人,也全都被攔在城外,等著排隊盤查後再進城。
隊伍越排越長,長得仿佛看不見頭尾。
雖已是秋日,但午後的日後還是很烈,多曬會兒便覺刺目頭暈。
溫知虞鼻尖都起了薄薄一層汗珠。
燕止危握著韁繩,耐著性子等了又等,見隊伍依舊挪不了半點,開始不耐煩起來。
同樣不耐煩的,還有溫庭瑞等人。
燕瓊伏在馬背上往前看:“前麵磨磨嘰嘰地乾什麼呢?我都快曬成乾巴了。”
“不知道啊。”溫庭瑞臉色有些白:“都小半個時辰了,隊伍是一點沒挪。
我在山上多吃了兩個野果,肚子有些疼。”
肚子痛?
溫知虞握著韁繩轉身:“庭瑞,要緊麼?”
其他人也紛紛關切地看過去。
溫庭瑞捂著腹部,表情有些扭曲:“大抵吃壞了肚子……”
溫知虞擔憂:“你啊,可真是……”
溫庭瑞表情可憐:“姐姐,我都那麼難受了,你就不要再數落我了嘛。
我早上都沒吃多少飯,肚子餓了,才多吃了兩個果子,我都沒貪吃……”
“我沒想數落你。”溫知虞輕歎了口氣:“你就和個小孩子似的,總放縱自已的口腹之欲。
今日,陸大夫也沒來……”
燕止危道:“要不,直接讓人拿我的令牌過去,亮了身份直接進城?”
“我來吧。”
溫知虞單手握了韁繩,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來,遞給旁邊的侍衛,低語了兩句。
侍衛接過令牌,打馬前往城門。
這時,城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且聲音越來越大。
排起長隊等著進城的百姓,也紛紛好奇地伸長脖子往那頭張望。
喧囂聲又大了些。
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怎的打起來了?”
有人尖聲:“真的打起來了!”
人群湧動著朝城門的方向看過去,一時間,隊伍都亂了不少。
維護隊伍秩序的城門守衛敲著刀柄,厲聲道:“都排好隊,不要亂了……”
然而,根本無人聽他的。
燕止危見狀,果斷道:“彆等了,先送庭瑞進城。”
恰是這時,侍衛拿著令牌回來,還帶回了個城門守衛:“公子,夫人,守衛首領說讓我們從側門進。”
溫知虞接過令牌:“那邊因何吵鬨?”
侍衛道:“好像是說,陵南城官府托商隊從外地買糧運來,結果,入城盤查時,查出米中摻了許多沙子。
眼下,雙方吵起來了呢。”
“什麼?!”
“米裡摻沙子??”
不等溫知虞一行人開口,一旁排隊的百姓先炸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