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止危以為自已聽錯了,轉頭問:“阿虞,她說她是誰?”
溫知虞聲音極輕:“平寧王府,燕如玥。”
燕如玥?
燕止危猛地反應過來:“她不是……”
溫知虞用力握了一把他的指尖。
燕止危立刻收聲,對著白衣貴女道:“燕姑娘客氣了。”
話音落下,就聽那邊傳來一道難忍的輕笑。
燕如玥一動不動,片刻後才讓出一條道來:“請世子和郡主先行。”
隔著麵紗,旁人看不清她的臉,更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溫知虞淡聲:“多謝。”
說完,她牽著與燕止危扣在一起的手,緩步前行。
與燕如玥錯身的瞬間,一陣江風吹來,將燕如玥遮麵的紗簾掀起,露出一雙沉靜的眸子。
和溫知虞對上眸子後,燕如玥露出一抹文靜淺笑,又對溫知虞行了一禮。
溫知虞輕點了一下頭,與燕止危緩步邁上石階。
燕如玥在原地站了片刻,目送他們上岸後,也帶著侍從離開,上了一條兩層的樓船。
很快,船便駛離碼頭,逆流而上,往新虞的方向去了……
對於巧遇燕如玥這件事,溫知虞並未有多餘的想法,倒是燕止危先開了口:“她怎麼會在這裡?
平寧城,也不在這個方向啊。
說她不是特地來這裡與我們見一麵,我是不信的。”
溫知虞道:“或許,是探親路過呢?”
探親?
燕止危摸著下巴:“也沒聽說平寧王在這邊有親戚啊……”
溫知虞好笑:“那便不管她了。無論她是特地繞路來與我們巧遇,亦或是無意間的偶遇,都不重要。
日後在京中,除了年節,大抵也遇不上。”
燕止危笑:“有道理!”
語罷,兩人去同溫庭瑞一行人彙合。
侍從已經將馬車套好,顏九正在帶人清點行李,檢查馬匹。
而溫庭瑞和燕瓊幾人,正湊在一處說話。
小石榴有些暈船,正窩在陸時箋的臂彎裡睡覺,不時嚶嚶叫喚一聲。
見到燕止危,陸時箋如釋重負:“阿危,快來把你女兒抱走。”
早在京城時,燕止危便不時喚小石榴“女兒”,大家都早已習慣。
日子久了,便都跟著他叫。
燕止危鬆開溫知虞,大步走過去,從陸時箋手裡接過小石榴:“小可憐,這是怎麼了?”
聞到熟悉的氣味,聽見熟悉的聲音,小石榴懨懨地睜眼看他。
燕止危摸摸它頭:“昨日撒歡不是挺厲害的?今日怎的就蔫成這般模樣了?”
小石榴難受得彆開腦袋。
“燕石榴,脾氣見長啊。”燕止危笑了一聲,抱著它轉身:“阿虞,還是你來抱它吧。
我昨夜回房前不準它一同上樓,它今日還在生我的氣呢。”
溫知虞無奈:“給我吧。”
她小心接過小石榴。
一挨著她的衣袖,小石榴便收緊爪子靠了過來,把腦袋邁入她臂彎,哼唧了兩聲。
溫知虞溫柔地將它垂下的尾巴整理好:“我抱著你,放心睡吧。”
小石榴果真乖乖窩在她懷裡睡了。
溫庭瑞見狀,酸裡酸氣地來了一句:“姐姐可以抱它,阿危可以抱它,就連時箋也可以抱它。
我這做小舅舅的抱它一下,卻仿佛能要了它的命一般。”
燕瓊道:“誰叫你之前總搶它的水煮小河蝦?”
“我那不是喜歡它,逗它玩兒麼?又不是真和它搶食……”溫庭瑞嘟囔。
陸時箋在一旁道:“可是庭瑞,你昨夜還搶小石榴的葡萄酒呢。”
話還未說完,溫知虞便蹙眉開口:“小石榴喝酒?”
陸時箋:“……”
溫庭瑞:“……”
陸時箋連忙捂嘴:“我什麼都沒說。”
見左右瞞不過了,溫庭瑞隻好主動承認:“我讓人從新虞買了幾壇葡萄酒,昨夜拆了喝。
大抵是酒太過於香甜了,小石榴就一直圍著酒壇打轉轉……
我當時不是喝醉了嘛,不慎踢倒了酒壇子,葡萄酒淌了一地,就被小石榴喝了。
狐狸哪裡能喝酒?然後我就搶啊,它就生我氣……”
溫知虞當即摸著小石榴的頭:“獸醫呢?有讓他看看小石榴麼?”
“沒有……”溫庭瑞心虛:“大家一致覺得,小石榴這是暈船來著。”
溫知虞輕歎了口氣,轉頭:“阿危。”
燕止危扶額,吩咐道:“抓緊些收拾,先去客棧,然後叫獸醫來見我。”
馬車沿著不算平坦的路上山。
提前過來雲荷鎮的近侍,早已包下一個客棧,特地來引路。
一炷香後,馬車停在客棧外。
這次,溫知虞和燕止危的房間被安排在了一樓,而其他人則被安排在二樓、三樓……
一樓的房間,自帶了一個精致的小院子。
雖已入秋,但院中竟有一株盛開得極好的粉薔薇,在淺黃院牆的襯托下,極為好看。
牆角,還種了株兩人高的楓葉。
邁入院子,燕止危便道:“這個客棧挑選得不錯,院子也挺好看的。”
“是啊。”溫知虞抱著小石榴:“院中還能看見江景和落日呢。”
“真是個好地方。”燕止危惋惜道:“可惜了,地方不大,鎮子太小。”
“不可惜。”溫知虞輕撫著懷裡的小石榴:“正是因為地方小,所以鎮上建築才會參差錯落,與山水完美融合。”
燕止危釋然:“你說得對,若地方大了,屋舍修得亂七八糟的,到處是臭水溝,就配不上‘雲荷’這麼好聽的名字了。”
溫知虞笑。
這時,映桃進門來:“郡主,世子,獸醫來了。”
獸醫姓張,名選,是當初武安侯派來照看小石榴的,但平日裡甚少做事。
眼下,他有些心虛。
進門後,張選先行了禮,從溫知虞手上接過小石榴,仔細查看。
燕止危問:“是暈船麼?”
張獸醫應了一聲:“回世子,小石榴應當是……醉了酒。”
燕止危:“……”
他問:“該如何辦?”
張獸醫額頭滲出冷汗:“若是昨夜,可給它催個吐,把酒吐出來就好了。
但因為已經過了一夜,催吐這個法子已然無用。
眼下隻能多喂它喝水,再多觀察觀察……”
燕止危沉下臉:“若還是不行呢?狐狸喝了酒會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