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虞怔了1瞬,皺起了眉頭:“世子知道自己方才說的是什麼話麼?”
燕止危立刻道:“我當然……”
溫知虞打斷他的聲音:“你想好了再說。”
她連名字都不喚了。
燕止危渾身1震,立刻道歉:“阿虞我錯了,我就是氣他在我大婚時搗亂……
你的心裡,從來都隻有我1人。
我口無遮攔、口不擇言、胡言亂語、小肚雞腸、睚眥必報……”
他偷偷掰著手指頭,宛若在背詞。
溫知虞:“……”
她深吸了1口氣,才對燕止危道:“你近來的課業習得很好,隻是,我今日不願考你的課業。
天氣不錯,下樓釣魚吧。”
燕止危整個人都耷拉下來:“阿虞,要不你還是使勁兒凶我吧,你彆這樣不理我。
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罰我好不好?
或者,我自罰也可以。”
溫知虞吐了1口濁氣:“我沒有想不理你,我隻是忽然不知該說什麼好。”
“是因為我說錯話麼?”燕止危輕抿了薄唇,可憐巴巴地問:“我要怎樣做,你才會開心1點?
我給你唱曲兒好不好?或者,我給你表演胸口碎大石?吞劍也可以試試……”
話還未說完,嘴巴已經被捂住。
他眨了眨眼。
溫知虞捂住他的嘴巴:“我不想看表演吞劍,也不想看胸口碎大石,更不想聽曲兒。
江上秋色好,安靜坐會兒,陪我聽聽江水、看看江景吧。”
燕止危再次眨眼。
溫知虞凝眸看他:“從現在開始,1個時辰內,你都不許跟我講話。
否則,今夜就去睡2樓。
若是同意了,我就鬆手。”
燕止危用力點頭:“嗯!嗯嗯!”
溫知虞這才鬆開手。
燕止危大吸了1口氣,張嘴:“阿虞,我……”
溫知虞側眸看了他1眼,提醒道:“世子若是有話,最好是半盞茶之內說完。”
燕止危:“……”
他撓了撓頭:“那個,我是想要問你,可以讓映桃和淺杏陪你賞景吹風麼?
我要留在這裡,我鐵定會忍不住同你講話。
我1講話,今夜就隻能去和溫庭瑞他們擠1張床了,這樣1想好可憐啊……”
溫知虞忍不住彎唇:“那你去吧。”
“那我走了?”燕止危問。
溫知虞頷首:“嗯。”
燕止危轉身要走,走前,沒忍住又回頭問:“阿虞,你消氣了麼?”
溫知虞眉梢微揚:“還不走麼?”
燕止危立刻噤聲:“唔!唔唔唔唔!”
走!
現在就走!
他拔腿就溜。
眨眼,人就沒影了。
溫知虞看著樓梯口出了片刻的神,才收回目光,看向奔湧的江水。
樓船順江而下,船頭僅留了兩個掌舵人。
臨近9月的江水,已經褪去了渾濁,變成清澈的深碧色。
映桃和淺杏在樓梯口嘀咕了幾聲後,兩人1起端著托盤過來。
映桃道:“江上日頭有些大,郡主彆曬太久,當心曬傷了。”
淺杏接話:“咱們郡主天生麗質,皮膚好得不得了,怎樣曬都曬不傷。
曬紅1點,人都更明豔動人了呢。”
映桃責備地看了她1眼:“淺杏。”
淺杏吐舌。
兩人將窗邊的桌案收拾好,擺上茶水點心,又轉身對著樓梯口道:“把花拿來。”
話音落下,1個近侍扛著1大捆綻放得嬌豔欲滴的花過來。
細看之下,竟是木芙蓉。
溫知虞伸手輕撥花枝,驚訝:“這花是哪裡摘來的?”
淺杏笑道:“回郡主,是在1處河堤邊摘的,長得很茂盛,花也開了許多。
世子交代了,說船上無趣,讓多折些來給郡主打發時間。
當時急著趕路,他們去砍了許多,方才在樓下清理,清理完了才給郡主送來。”
溫知虞摘下1朵木芙蓉:“映桃,取兩個花瓶來吧,淺杏,尋幾把剪子來。”
兩人應聲離開,很快便搬來花瓶,取來花剪。
3人1起坐在窗邊修剪花枝。
木芙蓉花嬌嫩,主仆3人慎之又慎,修剪了1下午,午膳都隻草草用了些,才堪堪將招展的花枝完美地插在花瓶裡。
傍晚,西斜的日光金燦燦地鋪滿江麵,整條江的江水宛若流動的金水。
江麵遼闊,巨大的行船也隻能在水麵上劃出很淺的漣漪。
淺杏捧著臉,趴在窗邊往下看著湧動的江水:“明日1早睡醒,船就會在雲荷鎮靠岸麼?”
溫知虞彎唇:“是啊。”
淺杏眼睛亮晶晶的:“夜裡的江水,也1定很美吧?郡主先前教過1句詩,叫什麼來著?
月色什麼湧動江水?不對,月照大江水,江水向東流……什麼亂78糟的?”
淺杏扯著頭發,表情痛苦。
溫知虞和映桃對視了1眼,皆從對方眼裡看見笑意。
溫知虞提醒:“是‘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
淺杏跟著念了1遍:“奴婢記下了!”
“這次記下了,下次又忘了是不是?”映桃忍不住在1旁打趣。
淺杏吐舌:“才不會呢。”
溫知虞笑問:“淺杏,你平日裡算銀子的時候,也會這樣犯迷糊,記不清數麼?”
“那不能!”淺杏道:“奴婢彆的不行,記銀子卻是1等1的記性好。
奴婢現在手裡的銀子,統共有這個數……”
主仆3人喝著茶,吹著江風聊著天。
日子,格外愜意。
與3樓相比,2樓就格外吵鬨了許多,1群少年聚在1起,又是劃拳,又是擲骰子,亦或是談地。
釣魚,反倒成了侍衛的活兒。
幸而,晚膳之前,幾個侍從釣了不少魚,廚子也安排上了江魚宴。
用罷晚膳,已是深夜。
入夜之後,行船便慢了許多。
彎月懸在天際,月輝稀薄,江麵起霧之後,放眼看去1片朦朧。
因晚上時喝了幾杯,溫知虞有些微醺。
燕止危和燕瓊還在劃拳,兩人明明都喝得眼尾泛紅了,卻還在大著舌頭嚷嚷。
溫知虞招來顏9留了句話,便在映桃和淺杏的攙扶下離開船艙,上了3樓。
洗漱後,她躺在床上。
船身微晃,很是助眠,剛1沾上枕頭,她便失去了意識。
很快,1抹猶如江魚般滑而軟的涼,鑽入她的被窩,蹭了蹭她:“阿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