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意衝大叔說道：“不好意思了，他先出的價，你們需要的話下次我再做幾個。”
聽聞這話，正在掏錢的那人看了眼方知意，等到人群散去，他提著幾個手搖發電機沒有離開，而是朝方知意發出邀請：“走，我請你下館子？”
方知意也是一口答應，自己現在可窮了，能省就省唄。
交談中，他知道了這名男子的名字，餘多魚，職業就是個二道販子，這次來縣城裡原本是來賣貨的，但是無意看見了方知意的手搖發電機，他就動了心思。
“不瞞你說，就這玩意，我拉到省城去，起碼賣四十一個。”餘多魚樂嗬嗬的說道。
方知意沒有說話，隻是喝湯。
餘多魚有些尷尬：“你不問問為什麼？”他想過方知意感歎，追問，後悔，就是沒想到他沒有反應。
“我沒什麼好問的，你就是想找我合作，我生產你銷售，對嗎？”方知意指著自己胸口的廠標，“你也看出來了我是機電廠的，所以你認為我有這個生產能力和保障。”
餘多魚愣了，他一時重新審視起了眼前這個小夥子。
這頓飯之後，倆人初步達成了合作意向。
賣手搖發電機也就才收入了一百塊錢，對於方知意來說這是不夠看的。
他晚上就請來了幾個人，車間的劉工，王工，技術部的大李小李，業務部的付春梅，這幾人坐在桌子上有些摸不著頭腦，雖然方知意跟他們關係都挺好，但是請他們在國營飯店吃飯還是頭一次。
看著一道道硬菜和一瓶本地產的白酒，大李首先忍不住了：“方知意，你這是乾嘛？過生日？”
方知意搖頭：“不是，哎呀你們就吃吧。”
付春梅沒有動，作為業務員，她見識得比較多，她半開玩笑的說道：“你不說明白我們可不敢吃啊，吃了可吐不出來。”
聞言，已經拿起筷子的劉工也放下了筷子。
方知意無奈的笑道：“這麼防備我啊？”
看著眾人的眼光，他也不藏著掖著了：“我確實有事要跟你們商量一下，當然做不做你們考慮。”這五個人是他挑選了許久的，無論人品能力都屬於不錯的那種。
“我呢，有點門路，做點小玩意銷售，不複雜，就是組裝的問題，你們要是能幫忙做，咱按件計費怎麼樣?”
此話一出，桌子上的五人陷入沉默。
廠子的單子不多，效率也不高，所以工人們一天的空閒時間實際很多，每個月就那點工資的他們自然想多掙一點。最關鍵的是大李小李兩兄弟想要存錢娶媳婦，劉工和王工都要給孩子多掙點錢，付春梅對錢很看重，這些信息都是方知意側麵探聽來的。
“乾了！”大李小李先後表態，“我還以為什麼事呢，做副業又不是什麼違法的事。”
劉工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廠裡本來也不反對工人做副業，現在都提倡搞活經濟嘛。”
付春梅卻仍然沒有動筷：“我不會技術。”
方知意笑道：“那不要緊，你跑業務的時候順便帶帶我們的小東西就行了。”
付春梅咬咬嘴唇：“什麼東西？”
方知意示意她先吃飯，付春梅也端起酒杯一口飲儘。
飯後他們在方知意的帶領下到了一處僻靜的小倉庫，推開門，裡麵有些雜亂，方知意翻找了一會，手裡拿出僅剩的一個手搖發電機，此時天已經黑了，在他的搖動下，那個燈泡漸漸亮起，照亮了所有人的臉。
有了人手，方知意輕鬆了許多，他隻需要出具改良圖紙就行，不過為了不落人口實，又出錢把廠裡淘汰廢棄的零件都給收走了，此時的林建國已經高升，副廠長調走，他成了副廠長，老廠長已經是半退休狀態，所以廠裡現在幾乎就是林建國的天下。
方知意租的小倉庫也運轉正常，幾個人趁著晚上和周末的時候開始流水線組裝，有不合適的零件便趁著上班的時候拿到設備上矯正一下。
付春梅則是利用休息時間跑遍了周邊的幾個縣市，她聽取了方知意的意思，采用了一種叫做“經銷商”的模式，在那些私營商店裡找代理點。
“小方，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不想做工人了？”李建國問眼前有些走神的方知意。
方知意回過神：“啊？做啊。”
林建國皺眉：“我聽人說，你做副業賺的錢比上班還多對吧？時間一長，還會上班嗎？”
方知意看著他：“林叔，你覺得工廠未來會是什麼樣？”聽人說？還不是聽林曉薇說的，那個丫頭成天沒事就跟著自己。
林建國疑惑道：“還能怎麼樣？做大做強，為人民服務。”
方知意搖頭：“根據經濟學來說，現在的模式隻是一時的，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上，工廠會難以支撐，您是領導，相信您清楚工廠的收支開銷一類的吧？有多少賬是沒有收回來的，咱們廠的效益又是從哪來的，市場飽和之後又應該怎麼辦？改革後又該怎麼辦？”
林建國一愣，他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小夥，他跟自己第一次見到時已經完全不一樣了，至於他說的那些林建國皺眉，自己確實聽聞了一些改革的消息，但是那是北方傳來的，不知道是不是真實。
“不要胡說，你也不要胡思亂想，好好工作才是你應該做的。”
方知意點頭：“好的。”
待方知意出去，林建國看著手裡的筆記本發起了呆，以往他都隻想著往前衝，卻沒有回頭看過，今天方知意一提，好像捅破了一點什麼東西。
有人來找方知意，不過有些出乎意料，居然是老二。
他陰沉著臉看著自己的大哥，大哥穿著乾淨，人也白淨了許多，好像還長肉了。
“爹叫我來找你。”
“娘呢？”方知意左顧右盼。
“娘沒來，爹娘吵架了，打得很厲害。”老二上下打量著這個有些陌生的大哥，語氣中有些敵意。
“哦？打架？為什麼？”方知意確實好奇，自己還沒有發力呢。
“你還好意思問？”老二的眼睛都要噴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