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上一次抓鬼遇見的同道,那個年輕人很是老實憨厚,他畫了一個足夠大的陣,又祭起了法壇,我全程看著,覺得很是新奇,因為師父從來沒教我這些。
他把目標惡鬼引到了法陣裡,然後利用紅繩雞血朱砂等等東西與那惡鬼大戰了許久,我看得有些激動,這跟我在電影裡看的一模一樣!
那惡鬼不敵,準備逃跑,它似乎注意到了我,於是朝我這裡奔逃而來,我有些惱火,它這麼做,就像我才是這陣法中最大的破綻一般。
於是我一拳掄在了它的臉上,然後揪著它的頭發把它狠揍了一頓。
那位年輕的同道呆呆的看著我,好像我才是惡鬼一般。
他問了我的名字,然後匆匆離去,我有些說不出的難過,因為我說出太平道三個字時,他臉上滿是震驚,鄙夷,還有唾棄
“師父有令,在外不得與太平道的邪道友起衝突。”他說到一半改了口,但是我能知道他要說什麼。
自從上次師父縱容師姐和師兄他們帶著那些惡鬼砸了同道的地盤之後,我們門派的名字似乎成了禁忌一般。
車突然停住,打斷了我的思路,師父打開門就下了車,帶著我們朝山上走去,我們身後浩浩蕩蕩跟著無數的惡鬼,我甚至開始yy師父是不是要去滅了哪個他看不順眼的宗門。
大約半個多小時,我們到了一個位於半山腰的山神廟,這裡好像荒廢了,但是一旁的小屋裡出來一位佝僂的廟祝,他費力的湊近看了看師父,師父拿出一樣東西給他看,他便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小屋裡。
天色漸漸暗下來,師父開始給我們講玄清司的事情。
我是第二次聽見這個名字,第一次是師父敲詐那些人的時候,那些門派的掌門好像都有些畏懼玄清司。
“玄清司在幾百年前就存在了,這個組織裡麵基本都是隱世高人,實力強橫。”師父看著我們,我注意到他說這個話的時候多看了二師兄兩眼。
“當然你們師父我呢,也是這個組織裡的高人。”師父吹牛逼的習慣依然沒變,“但是玄清司這個組織也快沒了吧。”
他絮絮叨叨的說著,玄清司裡確實都是厲害角色,至少在以前都是,但是這個組織裡有個奇怪的規定,那便是一代傳一代,除非門派絕後,不然就必須有人出來繼承玄清司的職位。
第一代的玄清司眾人與地府簽訂合約,替地府在人間行使職責,可加入玄清司的人都不長命,有的是被從地府逃脫的惡鬼殺死,有的是接觸了太多來自幽冥的陰寒之氣早亡,幾百年下來,甚至最早的一些門派已經滅門了。
外麵那些普通門派或者是為了名或者是為了利,都屬於是小菜雞,但是他們大多還是知道玄清司的存在,所以上次我的事情能順利解決,一是師父的身份,二是他請來了幫手。
我個人覺得最重要的其實是三,那些門派實在招架不住師父不講武德的報複。
剛剛科普完,便又有人上山,這人頭發花白,一張國字臉,他隻是看了一眼,幾步上前就揪住師父的衣領:“方知意,你是瘋了不成?”他出奇的憤怒。
三師兄幾乎就要動手了,卻看見師父對我們擺手。
清冷的女聲遠遠傳來:“陰差已經來過五次,已經越來越不耐煩了,方道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回頭,一個紮著高馬尾的女人緩緩走來,穿著一身寬鬆道袍,臉色冷淡。
“有話好說啊!”又一個人竄過來,拉開了那名國字臉男人,這人我認識,上次談判桌上拉偏架的便是他,我記得姓廖。
“你最好給我們一個解釋!你這樣做會引起地府和人間的混亂!”國字臉男人指著師父。
一個白發老人走了過來,一名少女扶著他,每一步他都要喘幾口氣,好像就快死了。
“彆吵了,都是自己人。”
“嚴老。”師父很是恭敬的行了個禮,其餘幾人也一樣,我們互相看看,有樣學樣。
嚴老看了一眼我們,微微歎氣:“玄清司隻有這麼幾個人了,孔小子上個月死在了南疆。”
聽聞這話,那幾個人臉上都有些灰暗。
“方小子,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嚴老咳嗽了一聲,衝師父說道。
“血煞太歲已經出世,想必你們都知道了。”師父說道。
大家看著他。
“我試探過,那東西很不好對付。”師父背著手,“所以我要跟地府談判。”
“什麼?”國字臉男人驚訝道,“跟地府談判?我說你能不能想明白了再說話?”
廖師傅搓著手,壯碩的身軀像極了一頭黑熊:“方老弟,按說我跟你挺對脾氣,但是這事你確實欠考慮,血煞太歲不在地府的管轄範圍內,不合他們規矩的事情,他們是不會管的。”
“所以才有咱們玄清司給他們賣命不是。”女人冷冷說道,言語中有些抱怨。
嚴老擺手,張嘴卻是長長歎了口氣:“玄清司自從成立至今,都肩負著搜捕惡鬼和穩定世間的責任,地府的行事方式你也清楚,咱們這些人也許對普通人來說是高人,但在地府那些鬼神麵前,沒有什麼資本。”
師父仍然背著手,抬頭看著那被烏雲遮蔽的月亮:“所以這規矩得改改了。”他語氣淡漠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好像他才是地府的上位者一樣。
一時現場鴉雀無聲。
仿佛是聽見了他的話,那殘破的山神廟中突然傳出一股陰冷至極的氣息,在場的人都神色凝重,大師姐往前站了一步,把我和兩個師兄擋在後麵。
“你聯係了陰差?”國字臉男人語氣焦急,“現在不是鬥氣的時候!你難道想像你師父一樣?”這一刻我確定了,他從內心裡還是向著師父的。
但是我不明白,這地府就如此恐怖嗎?聽師父話裡的意思,玄清司更像是他們在人間養的惡犬。
這不對。
師父突然笑了,回頭看看我們,他甚至有心情衝我們做了個鬼臉,又衝那群惡鬼說道:“想死的話你們就跑。”然後大踏步走進了那廟中,緊接著師姐也跟了進去,我猶豫了一下,跟在師兄身後,聽著身後那國字臉的歎息聲,我突然覺得或許今天我能了解師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