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鋪的老板最近總覺得心神不寧,突然鋪門被敲響了。
“叩叩。”
老板答道:“來了來了!”
“叩叩。”
“來了。”老板的手剛搭上門板,突然被提著油燈出現的抓藥先生一把拉住。
“嚇我一跳你,乾嘛啊老李?”老板轉頭,三魂七魄差點沒嚇出來。
老李的麵容在油燈自下而上的映照下顯得詭異無比,那張老臉上布滿溝壑:“掌櫃的,這門不能開。”
拍著自己胸口的老板費解:“為什麼不能開?”
老李看著那扇門板,外麵又敲了。
“叩叩。”
“人敲門三聲,鬼敲門是兩聲。”老李嘶啞的聲音讓原本微妙的氣氛變得有些恐怖起來,“掌櫃的,你忘了,姓白的那個夥計”
“你你你是不是又喝酒了?”老板臉上有些不好看,這個老李不是在諷刺自己嗎?
“我又沒做虧心事,怎麼可能怕鬼敲門!”他厲聲嗬斥道,是了,整個藥鋪沒有人知道是他殺了白景天,老李雖然住在鋪子裡,但是他每天都睡得很早,他不可能看見。
仿佛是為了證明,也或者是為了賭氣,老板竟然伸手取下了門栓,然後拉開了門板。
門口站著一個陌生人,戴著時下流行的西洋帽子:“怎麼那麼久才開門啊老板。”
老板鬆了一口氣,得意的看向旁邊,想對老李證明自己的清白,可是轉過頭的一瞬間他傻了,老李站的那個位置空無一人,他四下張望著,整個鋪子裡就他一個人。
“這,這”老板是真的慌了。
“老板,怎麼不讓我進去?”門口的客人似乎有些不耐煩。
老板眼神還在看著彆處,那是老李歇息的屋門,此時緊閉著:“啊啊,你請進。”
“老板,如果有鬼要進來,隻要你不說讓他進來,他是沒辦法進來的。”
老板感覺身上的汗毛直立起來,再回頭,那個客人已經站在了店內,跟他麵對麵,就差不到十公分兩個人就貼上了。
而他抬頭看上去,卻看見一張紙人的臉!
這哪裡是個人!分明是個戴著帽子的紙人!
“啊!”老板腿一軟,整個人摔倒在地,“你你,不要過來!”
紙人站在原地沒有動,而是發出一陣詭異的笑聲,這聲音從四麵八方來,老板雙眼瞪大,褲襠下麵出現了一灘水漬。
而老李的房間突然打開了一條縫,老李從裡麵偷看著外麵的情況,不知道為什麼,剛才開始掌櫃的就在那裡自言自語,還莫名其妙的開了門,現在又癱倒在地。
老李不是傻子,相反他很相信鬼神。
“白景天回來了。”老李顫抖著想要關上門,沒錯,掌櫃的勒死白景天那晚上他也是這麼偷看的,不過他並沒有阻止,因為他在這裡乾了二十幾年,白景天害得他的月錢都少了,確實該死,後來官差來他也沒有說出自己看見的,隻是說自己睡得早並不知道。
突然一隻眼睛出現在即將關閉的門縫上,隔著門跟他對視了。
眼睛下的嘴巴往上彎曲成一個極度扭曲的弧度:“你看見了對吧?”
老李竟是雙眼一翻,整個人暈死過去。
“沒勁。”在後麵觀察的眾鬼一片哀歎,“這麼看來還是秀蓮那個心理素質好一些。”
“要不找個時間再去一趟?”
白景天懷裡抱著一個枕頭,方知意看了一眼:“這就走了?”
白景天回頭看了看一臉癡呆的藥鋪掌櫃,點頭:“以後有時間再來。”
“景天,你這枕頭挺好看的。”秀蓮誇道。
白景天那張蒼白的臉上居然出現了一絲笑意:“我娘給我做的。”
“對哦,你娘呢?”有鬼問道。
白景天低下頭:“死了,得急病死的。”
眾鬼唏噓不已。
黃樹仁打破了這份厲鬼之間的悲傷氛圍:“接下來到我了吧?”
方知意看著他那漆黑的臉:“你終於想通了?”
黃樹仁點頭。
他是個典型的憨厚漢子,生前為人老實,在村民之間口碑也不錯,無父無母,也沒有媳婦,於是他的朋友張光堯給他介紹了一個老婆。
隻不過這個老婆是個寡婦,還帶著兩個孩子。
黃樹仁沒有思考太多,他覺得隻要他肯努力,彆說一個女人兩個孩子,就是再生兩個也是能養得起的。
但是他錯了,錯得離譜,而且直到死的那天他才知道真相。
寡婦實際上是朋友張光堯的情人,推給他也不過是為了遮掩身份,就在那次他提前下山回家撞破了妻子和朋友的奸情後,他甚至還想著是不是該原諒倆人,但是當他想好了準備進屋,迎接他的卻是四個人的圍殺,兩個半大孩子抱住了他的腳,妻子按住了他的手,而朋友則是拿著他砍柴的斧頭砸爛了他的頭。
為了掩蓋罪行,他們又放了一把火,可是誰都不知道,這時候的黃樹仁竟然還活著,他就這麼被燒死在了自己家裡,整張臉都黑漆漆的。頭上一個窟窿。
他在山林間徘徊許久,嚇壞了山上砍柴的人,就在要發生悲劇時,方知意把他揪走了。
要說有怨,那一定是有的,但是怨誰呢?他即使成了厲鬼,居然也不忍心去傷害曾經的妻子和朋友。
用餘招娣的話說,他死後應該是個菩薩,不應該是個厲鬼。
但是現在他想明白了,看了這麼多慘劇,知道了自己這些同伴都是怎麼死的,他心中似乎找到了複仇的方向。
寡婦早早的準備好了包袱,她跟張光堯約定好今天一起私奔,拋棄他那個無趣長相又不好的結發妻子。
張光堯按時來了,倆人帶著兩個孩子奔走在山林裡,寡婦的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盼,可是她沒有發現身邊的情郎正偷偷把手摸向腰間,那裡彆著一把柴刀,但是看了看旁邊跟著的孩子,張光堯有些猶豫,這可是自己的種。
一個寡婦可以不要,但是孩子呢?想到自己膝下無子,他原本下定的決心再次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