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後來又找到他,對他說,他可以斷絕與他女兒之間的聯係,但前提是,他必須要以“阿硯副官”的身份陪在她身邊。
僅是阿硯,僅是副官。
季景深同意了,因為如果季嫣在任務中遇到了什麼危險,有陛下……不,有阿硯在,她總不會陷入絕境。
隻要他信守承諾,以阿硯的身份在她身邊規規矩矩做一個副官,也是可以的。
但季景深沒想到的是,陛下對她的“冷漠”,確實讓她心死,可阿硯卻在她心中占據了一個不可或缺的位置。
以前,阿硯第一次到她身邊的時候,每次執行任務回來,他問她任務過程是否順利,幼崽總會向他吐槽一句,阿硯的能力很差,笨手笨腳,總是給她添麻煩,很想換一個副官。
但現在……她說他很好,也不願意再換副官。
果然,無論陛下變成什麼模樣,她總會再次喜歡上他。
於是季景深就意識到,他的乖乖是真的喜歡上了一個人,不是少女懵懵懂懂的心動,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喜歡。
他一向是個開明的父親,對她感情方麵嚴格,隻是不想她受傷被騙,但如果她是真心喜歡,陛下也是真心喜歡,那他所做的一切便都沒有了意義。
中將不想在女兒眼裡變成棒打鴛鴦的惡人。
季嫣的內心泛起了層層漣漪,她垂下了眸,溫軟的聲音變得沙啞:“您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對不起,乖乖。”他再次道歉,“是我拆散了你們,我現在才發現,我才是錯的。我想,現在你有權利知道真相。”
季嫣抿了抿唇,“嗯……”
她沒有心情再繼續吃飯了,回到了臥室,打開終端,在聯係方式裡找到了上校。
但在發送信息前,她頓了頓,退了出去,給“阿硯”發送了一條信息。
正在進行會議的陛下,賬號突兀地響起。
盛厭現在常用的,是“阿硯”的賬號,這個賬號隻有季嫣一個聯係人,他不由頓了頓,這是第一次在任務之外的時間,她以私人的身份給他發送一條信息。
幼崽問:「你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頓飯」
阿硯的身份扮演久了,仿佛滲入了靈魂,君主在日常生活中,身上也不可避免帶有了些阿硯的特質。
眾人隻見方才還冷著狹長眸子的陛下,突然間烏黑的眸變得溫軟透亮,沁著如軟玉般的氣質,漂亮的睫微微傾覆下來,如同最純粹的少年。
這很驚悚。
但很快,那雙眸子裡的光又微微熄滅了些,殷紅的唇角輕抿。似乎遇到了什麼難題。
下一秒,就見他站了起來,眸中的軟意褪去,再次恢複了寒冰一樣的冷漠:“今天就到這裡,改日繼續。”
…
季嫣穿了件潔白的長裙,烏發披在肩頭,站在人群裡很紮眼,但沒人會想到她其實還是一名軍官。
盛厭看到了有人和她搭訕,但都被她禮貌地拒絕了。
他斂下眸裡的情緒,讓自己看起來一切如常,隻是那個笨手笨腳的少年阿硯。
季嫣看到了他,朝他招了招手。
阿硯默默走來,秀氣溫軟的麵孔顯得無措:“少尉為什麼要請我吃飯?”
少女彎了彎眸,遞給了他一杯奶茶:“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阿硯抿了抿唇。
季嫣挽住了他的手臂,這讓他又略微一僵。
少女聲音柔軟:“還有,私下裡不要叫我少尉,可以叫我嫣嫣。”
盛厭垂在身側的手指捏緊,眸色黯淡下去。
“你不願意嗎?”她偏過頭來。
君主連忙換上青澀的目光,低軟地喚了一聲“嫣嫣”。
但他又問道:“嫣嫣對待朋友,都會挽著手臂嗎?”
“嗯?”季嫣仰頭看向他,然後道,“當然不是,阿厭是特彆的,和彆人不一樣。”
話音落下,君主便臉色一白。
“你身體不舒服嗎?”季嫣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變化。
這種能注意到細節的微妙變化,也讓他心口微微發澀。
阿硯搖了搖頭。
季嫣低頭喝了一口奶茶,問道:“阿厭有什麼想吃的嗎?”
他還是搖了搖頭。
季嫣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唇,“那我來定吧,吃完飯,我們再去看個電影。”
少年啞然:“看……電影?”
“嗯。”她偏了偏頭,疑惑,“阿厭不喜歡嗎?”
君主默然。
最後隻能說,“喜歡。”
他們吃完了飯,又在電影院裡看完了一場兩個小時的電影,離開影院後,天已經黑了。
兩人並肩走著,但過了會兒,季嫣就停了下來。
少年微頓,低下頭,發現衣擺被女孩牽在了手心。
他偏過頭,對上了她清澈乾淨的眸。
“我有點累了,阿厭能背我回去嗎?”
她聲音軟軟的,對他毫無防備,像是在撒嬌。
少年的手掌握起,又鬆開,最後還是敗給了內心,微微蹲下身,朝她露出了後背。
柔軟溫熱的身體貼了過來,少女的手臂柔軟,帶著淡淡的馨香,纏在了他的頸間。
盛厭背著她,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裹滿了糖霜的刀刃上。
她放下了盛厭,選擇了“阿硯”……更可笑的是,在意識到這一點後,他也甘願成為她的“阿硯”。
季嫣枕在他的頸間,烏發散下來,勾得他頸間的肌膚微微戰栗。
黑眸如同被夜色浸染,一點點在眼中暈開。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少尉。”他嗓音微啞。
“嗯?你叫我什麼?”
“……嫣嫣。”
“嗯。”季嫣滿意地在他頸間蹭了蹭,又沒精打采道,“我不想回去了,前麵有家酒店,我們在那裡住一晚吧,第二天再去遊樂園玩。”
話音落下,阿硯沉默了很久,才道:“好……”
他背著季嫣進了酒店,前台看見他們,眼神略帶曖昧地問:“二位一間房嗎?”
阿硯剛想說不是,就聽到小姑娘搶先嗯了一聲。
他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房間就已經開好了。
季嫣手指勾著房卡,用冰涼的卡片貼了貼他的臉頰,“阿厭,你在發什麼呆?”
“沒什麼。”少年垂下眼,嗓音低軟。
他像個被欺負的孩子,耳根紅透了,又在季嫣不知道的角落,心裡的兩個小人扭成了一團。
理智和欲望的天平,瘋狂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