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來人來人”
午夜，沈禦風大汗淋漓，捂著額頭艱難起身。
屋內陳設極簡，一張素木書案靠窗，紙墨整齊，爐香未滅。
東牆掛一幅山水畫，落款不見名。
角落一架劍架，上麵空著。
屋內時刻等待的侍女起身，走向水盆旁打濕臉巾又擰乾。
蹲身給沈禦風擦著汗，輕聲道：“少爺，是又做夢了麼？”
沈禦風奪過臉巾胡亂在麵部擦拭著。
等到放下麵巾，右手按住床邊寶劍，才聲氣虛弱道：“去，去通知劉管家，派人給我搜！裡裡外外不要有遺漏！”
“是。”侍女小聲應答，扭著腰身快步跑出屋。
不多時，門外傳來一片嘈雜。
“你們去東院，千萬不要分開！”
“還有你們，去府外搜查！街頭不得半點遺漏！”
聽到門外聲響，沈禦風微顫的呼吸穩定許多。
起身走向屋角，從甲座上取下一襲獸紋銀甲穿戴整裝。
恰時，劉管家推門而入，一見沈禦風穿盔戴甲，立刻心憂道：“少爺，要不您在睡會吧，這都折騰大半個月了也沒消停。”
“現在這個關卡，您休息不好是不行的，老爺夫人那邊也惦記著呢。”
沈禦風不言，提著劍走向門口：“前天我讓爹從災象圖局取了一些文卷，應該在他書房裡，你去把那些文卷送到我書房，通知下麵任何人不得乾擾我！”
“少爺，老爺的書房這個時候我怎麼能”
“我讓你去你就去，天亮了我會跟他解釋！”
兩個時辰後，天色漸亮。
書房內，沈禦風仍舊伏案讀卷。
一張又一張的卷宗記載和各式地圖鋪滿了整張大桌。
沈禦風不時拿起筆，在白本上提點勾描。
直到外麵劉管家的聲音再度響起，打破了書房的沉默。
“少爺，老爺夫人在叫您吃飯。”
“知道了。”
沈禦風微微歎了一聲，擱下筆，清理桌上的嘈雜，最後吹熄油燈，前往正堂用膳。
“爹、娘。”沈禦風頷首示意，在幾個弟弟妹妹的奇怪眼神注視下坐在了飯桌旁。
沈淵穿著一身洗的發白的舊袍，領口扣的整齊，臉上的刀疤在晨光裡淡了些。
他沒說話，隻端起粥碗，一口口慢喝，筷子敲碟聲輕。
飯桌上充斥著一股淡淡的壓抑感。
其餘家小自然不敢多言，隻得默默吃飯。
早餐用罷，下人來收拾碗碟，沈淵目視沈禦風終於開口：“先不用收拾，其他人都下去，該乾什麼乾什麼。”
身為家主，自然有絕對威嚴。
很快飯桌上隻剩父子二人。
沈淵拿起新換的茶水啜了一口，抬眸道：“又做夢了，這次又是什麼？”
“一樣的。”沈禦風歎息，“爹，那不是一般的夢，太真實了。整個世界都被魔潮淹沒，還有那個男人，我這次看清了他的臉。”
“是何等樣人？”
“相貌端正陽剛，正宗的身板，穿著不像貴族但武力好像頗為不俗。而且他的頭發很短，除此之外還有一道聲音告訴我，他會來幫我。”
沈禦風繼續道:“爹，我看了災象圖局的記載。魔泉自五百年前就開始噴發從未變過，但是近幾十年魔泉噴發的現象明顯減小換做之前我覺得這是好事無可辯駁。”
“可自從做上這場夢，我總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府內搜查了這麼久或許根本就沒有宿災蠱惑我，天子腳下鎮國府內，又怎麼敢有宿災侵擾？魔泉會不會在地下蓄勢，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要滅亡！”
“住口！”沈淵猛然拍桌動怒，隨後探身向沈禦風沉著臉問道，“陛下命你前往鎮守九照城，你是不是怕了，你怕死？”
“我不畏死，隻是心中有惑，不吐不快！”沈禦風寸步不讓，直視對方。
沈淵身體微微後仰，也未動怒，反而聲音中帶著些許欣慰。
“其實爹年輕的時候一直覺得這個世界毫無希望，魔泉噴發不止，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擋的。五大王朝在我出生前就已經有兩國被摧毀，我們肅元跟其餘兩國緊密結合，仍舊隻是延緩滅亡的腳步。”
“可你出生之後情況一直在好轉，舉國上下都認為魔泉已經乾涸耗空，我也這麼認為。”
“就算事情出變故不是預想中的那般，我想也不會更差了，世界可能會毀滅，但絕對不會毀在你這一代人手上！”
“兒啊”沈淵幽幽長歎，“我是從小看你到大，你的為人我清楚，勇猛精進年紀輕輕就已經達到四紋高手的水準，我相信你不怕死。但是貌似有勇氣的人我見過太多，沒有經曆過真正險惡都不足以看清一個人的內心。”
“鎮守九照城這五年，你必將遇到魔泉噴發，衝擊長城。除了統兵，你還要治民！是英雄還是懦夫，那才是真正考驗你的時候。”
“爹，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沈禦風萬分無奈，“可我們現在談的是我的夢境。”
“要麼就是你自身恐懼，要麼就是宿災蠱惑，我想沒有彆的可能。”沈淵聲音轉而平靜，“如果你真的不怕，那就是宿災的問題。這些年宿災出現的也越來越多，天子腳下會出現也不足為奇，天諭觀跟玄甲軍都在增加抓捕力度。”
“可是我不明白，宿災如此蠱惑我有什麼意義呢？我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沈禦風蹙眉。
“誰知道那些宿災會做出什麼事，畢竟那些妖女恨透了國家，或許礙於你的身份她們不敢深入影響你，隻是單純的製造恐懼，消耗你的精力。”
“天下抓捕宿災，九照城關防至重，或許宿災為了躲避搜捕，為集結在九照城提前準備，朝你下手也不無可能。”
“總之這件事你不必再想，為父征戰一生深得陛下信重，現在陛下又將這份信任給到你，你千萬要珍惜。”沈淵道，“昨日為父前去宮中，陛下擔憂路途遙遠，恐你不適，特賜風魔麒麟送你一程。”
“兩日之後風魔麒麟就會送到，俗禮也都免了吧，屆時你立刻著手啟程，不必再耽擱時間。”
“是，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