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斃了兩名犯罪嫌疑人,蘇燼匆匆返回六樓。
看了一眼程都跟劉大姐所在的隔離房,見兩人已經在屋才返回對門。
事情到了這一步,哪還有心思吃飯。
幾個人早已落座,圍坐成一圈等待蘇燼歸來。
見蘇燼出現,孫崖立刻探頭道:“怎麼樣?到底誰是凶手。”
“都是凶手,都殺了。”蘇燼冷著臉,拿出手機舉給幾人查看。
手機畫麵中,曹承平跟李凱宛如屍變一般,捂著脖子在地上抽搐。
抽了幾下,槍聲響起便被擊斃了。
張婉拍著胸口,似還沒從驚嚇中回過神來。
符青黛則抿著嘴角,目光怪異地瞟了蘇燼一眼。
收起手機,蘇燼道:“我要跟孫老跟魏老單獨談談,你們先忙去吧,後麵會需要你們。”
符虎帶著妻女自覺地回避。
廳中隻剩三人。
孫崖張口欲問,蘇燼卻搶先一步答話:“剛才左邊那個人是真正的凶手,另一個不是。而且凶手感染變異,問題沒有出在心臟,而是在大腦。這種類型的感染,從老鼠看除了原本的性情,應該會對身體產生一些變化,甚至有一些特殊能力。”
“但是在承受傷害這一點上,跟喪屍截然不同,他們更接近普通的生物。斬首、流血、毒藥都會致死。”
兩名老人的臉色立刻灰暗了一片。
孫崖消沉道:“也就是說你是下了毒,你根本就沒有能力分辨誰才是被感染者。可你怎麼知道感染在頭部?”
蘇燼低下頭,又抬起頭:“解剖,從頭到腳拆開看的。”
點燃一支香煙,又從包裡拎出一瓶白酒。
蘇燼端起茶碗潑淨,倒上了白酒,一飲而儘。
隨即另一碗又滿上。
身處陌生世界,必須要求自己時刻保持清醒如今,他第一次選擇飲酒。
孫崖跟魏德沒有出聲,眼光中夾雜著痛苦,就那麼默默地望著蘇燼喝悶酒,抽悶煙。
他們都是聰明人,見到老鼠特殊變異,完美偽裝在族群中的那一刻,已經無需多言。
這是一種近乎無法抗衡的力量。
不在於對手的傳染性有多大,不在於變異的能力有多強。
而是這種存在直接打斷了人類賴以生存發展的基礎。
信任。
孫崖眼皮下垂,臉上滿是苦澀。
現在一切全明白了。
除開軍隊覆滅的可能,國家早早的就發現了這種特殊的變異類型,甚至已經傳染到了決策層。
暴雨的波及麵太廣,加上人心鬼蜮,層層袒護。
幾乎沒有時間和成本以及能力去甄彆。
組織從上到下全麵崩潰,信任鏈條頃刻斷裂。
或許還有人在臨終一搏做著努力,向城中發射寒穹。
但在這種大勢下,一切武器都無濟於事了。
廣播裡說不要相信原來是不要相信任何人。
煙霧繚繞,微醺之下,蘇燼眼中水光隱現。
一場大雨把整個世界打成了原子化社會,又斷絕了所有組織興起,文明重建的後路。
上一刻製定的戰略,下一刻又覆滅不存,儘成空談。
這種絕望,正如他第一次見到寒穹爆發、國家失效時的震撼。
原來讓人類真正身處末日的,不是失去武器和生存資源,而是彼此。
可自己明明才剛看到希望
每一次剛找到希望,就立刻被粉碎——鈍刀割肉,苦待等死。
最可笑的是自己在為一家近乎全知全能、超脫常理的公司奔波。
可公司在給自己提供了一點微小的幫助之後便神隱了,自己宛如棄子。
時間點滴流逝,客廳隻剩蘇燼一人,腳下酒瓶堆積,煙頭滿地。
外界天色已黑。
孫崖端著一盞蠟燭重新坐在蘇燼對麵。
見他仰躺著,輕聲開口:“要放棄了麼?”
“放棄?”蘇燼正身,醉眼朦朧的嗬嗬一笑,可心中仍舊在被怒火鬱火燒灼。
一個腐爛發臭的世界。
一個肆意玩弄他的公司。
最難的開始已經渡過來了,自己怎麼可能選擇放棄?
應該複仇!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帶著符青黛活下去,然後殺了那個把自己送過來的賤人。
“我絕不可能再放棄不管多難。”燭火在蘇燼眼中躍動,“這次與人鬥,更與天鬥!”
“希望你說的不是醉話。”孫崖滿眼欣賞的看向蘇燼。
“當然不是醉話,可你們呢?”蘇燼反問,“還撐得住麼?”
孫崖微微一笑:“你是領袖,你是核心。如果你不想放棄,我們沒資格放棄。”
“當下的情況看來,我們想要組建擴充團隊的難度跟風險都提到了極高的程度,即便取到了重火力也無法放心交給彆人。但未必沒有解法,今天見到了感染人類,3號鼠的樣本也還在,我跟老魏明天會再去研究。”
“研究吧,特性也好機製也罷,必須設計一套解決方案。無論如何我們都不可能單打獨鬥,必須依靠大多數人。”蘇燼悵然慨歎道,“解法之一可能就在那些肉球身上,老鼠你也看到了,變異的能力可能很多,或許上天會借給我們一雙能看清內鬼的眼睛。”
“沒錯,還是該相信自然。”孫崖笑笑,拿起桌上的半瓶酒給自己倒了一碗。
“其實我很佩服你一點。”
“哦?”
“你的適應性簡直無人能及,從一開始解剖屍體到主動大量解剖就能看出端倪。今天你不確定誰是凶手,直接把兩個活人都殺了,還生劈活剝嘖!”孫崖飲了一口辣酒,嘶哈一聲。
“一般人肯定做不到這種程度,如果不是知道你是為了大家好,為了帶著人求生,我一定躲你這種人遠遠的。”
“誇我還是罵我?”蘇燼歪頭,眯眼笑著。
“算是誇吧,亂世出英雄,你更是梟雄,一定能成事,我很確信。”孫崖肯定的點點頭,而後話鋒一轉,“不過麼你這樣的人成事說不定會變成暴君。”
“暴君”蘇燼嗤笑一聲,端起酒碗與孫崖碰一下。
飲下烈酒,目光如水。
“沒錯,這個世界正需要一位暴君但不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