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倒下的那一刻,電梯前的男人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蘇七淺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夢裡,她赤著雙足,在一條望不到頭的路上行走著。
這條路黑暗陰沉,迷霧重重,又遍布荊棘。
她的懷裡抱著瑪格麗特阿姨從捐贈的舊物中替她淘來的一隻灰蒙蒙的玩偶小熊。
她不理解,自己怎麼迷路了。
這裡根本不是回孤兒院的路。
她走到哪裡來了?
陰森的環境,刺骨的夜風,昏暗的視野…她的心臟撲無法控製地通撲通跳,恐懼的表情在她的臉上無儘的蔓延。
似乎有什麼東西一直不緊不慢地跟著她。
和她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她跑步,它就快些,她停下來,它也停下來。
就在它終於厭倦了無聊地追逐遊戲後,那怪物終於從荊棘叢生的黑暗中向她撲了過來。
她隻不過是它眼裡唾手可得的鮮嫩食物而已。
怪物長著極其醜陋的頭顱,渾身都是鹹腥黏膩的液體,所過之處連泥土都開始枯萎。
它的尖牙對準自己脆弱的脖頸處落下,一股巨大的腥臭味撲麵而來。
蘇七淺嚇的癱軟在地,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身子顫抖尖叫不已。
“救命啊啊”
危急時刻,一道熾熱的光束自天穹處劈開,將這處虛擬的幻境強勢地對半撕裂開來。
電光火石間,怪物的頭顱已經滾落到她的腳邊,還在不斷地往外滲血。
它的瞳孔怒目圓睜,望向她的方向,似有無儘不甘之意。
一對作戰靴出現在怪物的頭顱後方,緊接著她的頭頂傳來一道溫柔有力的聲線。
“沒事了,它已經死掉了。”
蘇七淺眨著晶瑩剔透的淚珠,緩緩鬆懈了緊繃的身體,隨著她的仰頭,少年肆意自信的麵容蓬勃又朝氣,墨黑色的碎發隨風飄舞,掃過他已初顯成熟的臉廓,上挑的丹鳳眸裡星輝閃爍。
除了眼睛,其他的麵容都是模糊的。
蘇七淺呆在原地,直到少年走上前向她伸出了右手。
“走吧,小可憐,讓我送你回家吧。”
男孩的微笑十分純粹、乾淨,儘管他的語氣有些嘲弄,可她卻莫名地信任他,毫不猶豫地搭上了他伸出的手掌。
溫熱的掌心包覆著她冰涼的手背,在這淒冷的夜晚為她驅散恐懼,並帶來絲絲暖意。
嫌她走的太慢,少年將瘦瘦小小的她抱在了懷裡,他的速度很快,根本不像正常人。
“小可憐,你家住哪裡?”
少年專注地趕路,絲毫沒有注意到懷裡的小女孩眼巴巴地望著他的眼神,充滿了敬佩和仰慕之意。
“塞林斯孤兒院。”
女孩的回答令少年身形頓了頓。
“原來是個沒家的小可憐啊。”
似乎是習慣了聽到這樣的句子,蘇七淺並沒有什麼反應,隻是乖巧地貼在少年的胸前,一對黑曜石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前方。
冷風胡亂地刮過耳畔,隻聽得少年斷續的話語:
“你怎麼這麼瘦,跟個幼貓一樣,營養不良…”
後麵的畫麵已經模糊不清,開始慢慢地碎掉,如泡沫般消散得無影無蹤。
蘇七淺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躺回了臥室的床上。
她隻記得接過涼昭的抑製劑後,自己就一下子昏過去了。
可是身體還是好難受,比之前更加難受。
寶寶:“宿主,你連升了兩級,加上這具身體又長期打抑製劑,反噬作用太強,所以你直接暈倒了。”
蘇七淺:“寶寶,有什麼辦法讓我好受一點嗎?我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斷了。”(扭曲、陰暗、爬行)
寶寶:“宿主,這裡有現成的你咋不用啊,有病去找哨兵啊,我又不是哨兵。”(無奈、擺手、歎氣)
我隻是一個係統啊。
蘇七淺:……
寶寶:“宿主,你真是個忍者,統子佩服你,都快燙成火爐了。”
你是個能乾大事的女人。
沒後悔選擇你。
係統的話音剛落,臥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蘇七淺趕緊將自己捂進了被子裡,她不想讓他們看見自己這副窘迫的樣子。
寒梟走到她的床側,給她遞來了一杯冰水,涼昭則自覺地坐在了另外一邊。
正好她的嗓子乾的快冒煙了,她接過來幾乎一飲而儘。
看見她著急的動作和異常緋紅的雙頰,寒梟頗有些無奈:
“為什麼進入了發熱期不和我們說?”
蘇七淺用被子捂著臉,隻露出一雙眼睛,編了個理由:
“以前都是自己扛過來的。”
寒梟無語到笑了一聲。
“我們是你的護衛哨兵,你完全沒有必要刻意隱瞞,照顧你是我們的職責。”
如果不是糾結了半天,想著今晚過來,為自己白天訓練的事情跟她道歉,根本就不會知道自己的向導已經進入了發熱期,還已經忍到快休克了!
這簡直是把幾人的臉按在地上強烈摩擦。
自家的向導寧願熬到暈厥也不願意來求助他們。
這不僅讓寒梟,也讓涼昭產生了深深的挫敗和自卑感。
蘇七淺隻覺得自己全身都快要燙熟了,連和他們正常交流的理智都幾乎要隨時崩潰。
“唔…難受…”
本來沒有聞到他們的哨兵素時還尚有一絲理智,現在一左一右的飄著,令她的魂都快飛掉了。
向導嬌軟的嚶嚀聲從被窩裡悶悶地傳出,令兩人的心臟都狠狠抽了一下。
寒梟瞄了一眼對麵沉默不語的涼昭,直接說道:
“你選一個今晚陪你睡吧。”
蘇七淺被這直白的話震驚,雙手死死地摳著被子,看了看左邊的寒梟,又看了看右邊的涼昭。
這兩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
她還想繼續堅持,沒想到寒梟直接擊碎了她最後一絲脆弱不堪的屏障。
“不要再想著自己熬,你現在的情況再打抑製劑會嚴重影響到你的精神海和身體,放心吧,沒有你的允許,我們不會做你不願意的事情。”
寒梟雖然嘴上是這麼說的,但他心裡已經盤算好了,如果向導小姐選了涼昭的話,他就把這條騷蛇先打癱瘓。
然後對她說涼昭今晚身體不適,陪不了她了。
至於其他三個人,兩人都很默契地沒有通知競爭對手。
黑嶼那個黑心蘿卜更是給他靠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