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何黎明落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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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會議室門在王波和祁同偉離開後無聲合攏,室內隻剩下梁瑜與何濤二人時。

梁瑜沒有多餘的寒暄,將那份標注著緋蓮關鍵信息的報告沉穩地推向桌對麵的何濤:

“何組長,這個‘緋蓮’水很深啊,國際背景,跨境犯罪。”

其觸角更是已深入我們既定要調研的漢東、浙省、川省腹地。

這已非一地一域之禍,而是橫亙在我們試點工作麵前,必須徹底鏟除的毒瘤巨患!”

我建議,立即將初步報告及我們的研判,上報劉維民組長。

之後,由劉組長呈報試點局審閱定奪,此事,請更高層麵的領導統籌與授權。”

何濤聞言,眼中精光一閃!他本就一直主張將情況上報試點局。

隻是此前被劉維民和梁瑜的“穩紮穩打”策略壓了下來,此刻梁瑜主動提出,正中下懷。

“好!”何濤毫不遲疑,立刻伸手接過那份報告,霍然起身:“我這就聯係劉組長!此等大案,確需試點局全局把握!”

目送何濤走開,梁瑜從內袋拿出了自己的私人電話,在通訊錄中找到了那老師高育良的名字。

牽扯到漢東省政法委副書記何黎明,無論於公於私,都應該與這位執掌漢東政法權柄的老師通氣。

電話撥出,僅僅響了兩聲便被迅速接通。

聽筒裡傳來高育良那標誌性的沉穩聲音:“喂,是小瑜嗎?”

梁瑜的聲線自然而然地帶上了一絲麵對師長時的親近笑意:“高老師,是我。”

電話那頭的高育良輕笑一聲,帶著長輩的關切:“今天怎麼有空想起給我打電話了?京海那邊今天的風……不小吧?”

梁瑜聞言收斂了笑意,語氣轉為莊重肅然:“老師我正有關於一個京海案情的情況需要告知您。”

他略作停頓,將話題引向核心:“經過全天候的突擊審訊,初步審訊報告已經形成。

目前掌握的關鍵證據,以及兩名核心人犯的交叉指認。

均明確指向漢東省政法委副書記——何黎明同誌,其涉案情節……性質極為惡劣。”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高育良靜靜地聽著,待梁瑜陳述完畢,那沉默仿佛凝結了幾秒。

隨即,高育良的聲音傳來,沉穩依舊,卻透著一股決絕:“好,情況,我已完全明了,政法係統內部出了如此敗類。

無論站在省委的立場,還是作為政法委書記的職責。

我都必將一查到底,嚴懲不貸!絕不姑息養奸!”

梁瑜聽到高育良這番斬釘截鐵的表態,心中最後一絲關於何黎明處置的疑慮也煙消雲散。

有高老師這位漢東三把手親自出手,何黎明的結局已無懸念。

這便是本土深厚根基與絕對掌控力帶來的效率,遠非空降乾部所能比擬。

梁瑜心中微定,語氣也輕鬆了些許:“有老師這句話,學生就放心了,何黎明這條線,必定能深挖到底。”

他話鋒一轉,將更深層麵的情況道出:“不過老師,何黎明身後牽扯出的這個‘緋蓮’組織,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它絕非蟄伏一隅,而是已深度腐蝕了多地的實權乾部,編織了一張龐大的犯罪與保護傘網絡!

其跨國背景、運作模式、危害程度,遠超普通黑惡勢力。”

梁瑜將目前掌握的“緋蓮”組織具體情況,以及已關聯的多省懸案,再次向高育良做了重點闡述。

電話那頭,高育良的眉頭早已深深鎖緊,他執掌漢東,對省內暗流自有掌控。

但梁瑜所描述的緋蓮組織之龐大、滲透之深、跨省跨國之複雜,仍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這絕非一個省的力量可以單獨應對的毒瘤!

它盤根錯節,根係早已紮進多個省份的肌體深處,甚至蔓延至境外。

若隻是潛藏於漢東一省,他高育良有十足把握能將其連根拔起。

但麵對如此一張橫跨多省,甚至擁有境外據點的巨網。

高育良深知,唯有中央層麵的最高意誌親自投下視線,才有可能將其徹底斬斷、徹底肅清!

但關於這一點或許並不用自己擔心,有梁瑜這位紅色後代在漢東掛帥,京城那邊投向這邊的視線,絕對不會少。

想通此節,高育良不再糾結於“緋蓮”組織的龐雜與跨省特性。

他迅速收斂心神,將重點拉回到自己必須掌控的漢東棋局上,語氣沉穩而堅決:

“好!小瑜,你放心,漢東省內關於‘緋蓮’組織的所有線索,我一定嚴令省紀委深挖細查!

絕不讓任何一條線索在我這裡斷掉,絕不讓任何一個蛀蟲在我眼皮底下逃脫!”

“老師費心。” 梁瑜的聲音傳來,帶著信任與托付。

通話結束的忙音響起,高育良沒有遲疑。

他果斷地放下私人手機,修徑直拿起桌上那部紅色保密話機。

沒有多餘的思考,他迅速而精準地撥通了一個內線號碼——直通漢東省政法委副書記辦公室。

省政法委大樓,何黎明辦公室。

何黎明深陷在寬大的辦公椅中,眼鏡被隨意摘下放在桌麵上。

他緊閉著雙眼,試圖在疲憊與驚懼中捕捉片刻的安寧。

自從徐江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失手殺了另一個妄想拿錄音勒索自己的蠢貨。

他何黎明就再未有過一夜安眠,每一根神經都繃緊到極限,仿佛隨時會斷裂。

辦公室的平靜很快被打破,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炸響了鈴聲!

何黎明迅速的抓起桌麵的眼鏡戴上,當看清來電顯示上那2開頭的四位短號時,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

他不敢有絲毫怠慢,迅速的拿起話筒恭敬道:“喂?這邊是何黎明。”

下一秒,一道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穿透聽筒:“我是省委高育良。”

“高書記?!”何黎明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大手攥緊,聲音因緊張而變調,“您……您有什麼指示?”

電話那頭,高育良沉默了數秒,這短暫的沉默,卻如同巨石,壓得何黎明幾乎窒息。

終於,那平靜的聲音再次響起,不是指示,而是如同審判官般的詰問:

“何黎明,你的黨性……是什麼時候丟掉的?”

轟——!

這平淡如水的問句,卻如同驚雷在何黎明耳邊炸響!

他瞳孔驟然收縮,巨大的恐懼瞬間包圍住了他!他本能地想要辯解道:“高…高書記!我……”

“何黎明!”高育良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試圖編織的謊言,聲音帶著一種痛心疾首的失望:“你是我在四年前,親自點將,提拔上來的吧?!”

高育良的聲音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何黎明的心上:

“那時候的你,胸中應該還裝著信仰吧?那時候,你站在鮮紅的黨旗下。

舉起拳頭,字字鏗鏘對著黨旗宣誓的時候……可曾想過,有朝一日,你會墮落成今天這副模樣?!”

“……” 何黎明死死攥著話筒,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所有辯解的話語突然被堵在了喉嚨裡,隻剩下了他粗重喘息聲。

聽筒裡傳來高育良一聲沉重的歎息,那歎息裡包含著複雜的情感——有痛惜,有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塵埃落定的決絕:“何黎明,去自首吧。”

“給自己,留最後一點身為乾部的體麵。也給我這個曾經提拔你的領導,留一點……體麵。”

高育良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卻帶著最終判決般的冷酷:“這是我,以漢東省委常務副書記、省政法委書記的身份。

給你下的最後一道指令,好好配合調查,爭取寬大處理。”

“……”

何黎明整個人如同被瞬間抽走了所有骨頭,徹底癱軟在寬大的座椅裡。

不甘、怨恨、恐懼、悔意……種種情緒在心頭瘋狂翻騰。

然而,在絕對的權力意誌麵前,所有的掙紮都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最終,千言萬語,隻化作六個字,從他的嘴唇中艱難地擠出:“高書記……我明白了。”

伴隨著電話那頭的忙音,何黎明呆坐了半晌,眼神空洞地緩緩掃視著這間象征著權力與地位的辦公室。

寬大的紅木書桌,滿牆的榮譽證書,整齊的書櫃……每一寸都浸透著他多年的鑽營與得意,如今,這一切都成了一種諷刺。

高育良這通電話,不是商量,不是試探,是最終判決書的提前送達。

是給他這位曾經的“將才”,保留最後一絲尊嚴的體麵。

同時,也是漢東如今公認的“雙峰”之一,對他政治生命下達的終結通知。

一切都結束了。

這個念頭徹底淹沒了何黎明,當那求生的本能掙紮熄滅後。

一種奇異的疲憊感反而洶湧襲來,瞬間壓倒了他所有的恐懼與不甘。

他沒有再試圖聯係任何人,沒有策劃任何徒勞的逃跑。

他隻是機械地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那件深色大衣。

動作近乎麻木地將其展開,輕輕地蓋在自己身上,仿佛為自己蓋上最後一塊裹屍布。

他再次深深地靠進椅背,閉上了那雙曾經充滿無限野望的眼睛。

在這權力大廈崩塌的前夕,在這冰冷的辦公室裡,他竟沉沉地睡了過去。

或許,這是命運給予他最後的,也是最殘酷的片刻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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