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儘頭的石台依舊懸浮著那柄古劍,劍身上的紋路如同流動的血液,在三人麵前緩緩旋轉,每一次流轉都似有生命在躍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仿佛整個空間都在屏息等待,連呼吸聲都變得微不可聞。
陳玄的手掌還殘留著先前幻象中的灼熱感,那是被修士法術灼傷的痛楚,此刻卻化作一種警示,提醒著他危險尚未過去。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心跳恢複平穩,可胸腔裡那顆心臟卻如擂鼓般咚咚作響。靈月站在他左側,指尖微微顫抖,狐火在她掌心忽明忽暗,映照著她蒼白的臉龐,那狐火本是她妖力的象征,此刻卻顯得如此脆弱。無常子則靠在石柱旁,目光緊鎖劍身,眉宇間透出一絲凝重,他經曆過無數生死,可此刻這劍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卻讓他也感到了一絲不安。
“剛才的考驗……隻是開始。”無常子低聲說道,聲音在寂靜的甬道中回蕩。
話音未落,劍身輕震,一道新的光芒掃過三人,那光芒如同有實質一般,瞬間將他們籠罩。他們的意識再度被拉入虛幻之中,眼前景象一變,仿佛踏入了另一個世界。
——
陳玄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灰白的世界,四周空無一物,隻有腳下隱約浮現出破碎的記憶碎片。那些碎片如同被風吹散的蒲公英,飄忽不定,卻又帶著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他低頭看去,看到自己曾被修士圍追堵截的畫麵,那些人舉著長劍,口中喊著“妖孽當誅”,步步緊逼。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厭惡和仇恨,仿佛陳玄是這世間最邪惡的存在。他逃、躲、反擊,每一次揮動武器都帶著滿腔的憤怒和不甘,卻始終無法擺脫那種被獵殺的恐懼。
“你終究是異類。”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低沉而熟悉,如同從深淵中傳來,“你逃不掉。”
他猛地回頭,隻見一個與自己容貌完全一致的身影站在不遠處,嘴角帶著譏諷的笑容。那人的眼神中滿是輕蔑,仿佛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你是誰?”陳玄皺眉,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我就是你。”那人緩緩走近,腳步輕盈卻又帶著一種壓迫感,“是你內心最深處的恐懼,是你一直不願承認的軟弱。”
陳玄沒有回答,而是緩緩握緊拳頭,指甲刺破掌心,疼痛讓他清醒了幾分。他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麵,那些被修士追殺、被同伴背叛的場景一一浮現,可他的眼神卻越來越堅定。
“我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僵屍了。”他低聲道,聲音雖小,卻充滿了力量。
那人冷笑一聲,抬手一揮,周圍的景象瞬間變化,變成了他剛穿越後的第一夜——他蜷縮在山洞中,身體僵硬,四肢冰冷,連呼吸都變得沉重。那時的他,害怕陽光、懼怕修士、甚至連自己的影子都會讓他驚恐。黑暗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仿佛置身於一個無儘的深淵,找不到一絲出路。
“你還記得那種絕望嗎?”那人繼續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誘惑,“你拚命掙紮,隻是為了活命。可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切不過是徒勞?”
陳玄閉上眼,腦海中閃過一路走來的畫麵——他在屍群中崛起,斬殺強敵,結識夥伴,一次次突破極限。那些夥伴的笑容、那些勝利的歡呼,如同明亮的燈塔,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他的眼神逐漸堅定起來,仿佛有一團火焰在心中燃燒。
“你錯了。”他睜開眼,直視對方,眼神中滿是決然,“我不是為了活著才掙紮,我是為了變強。”
話音落下,他猛然踏前一步,拳風撕裂空氣,狠狠砸向那人心口。這一拳帶著他所有的憤怒和信念,仿佛要將這世間的一切黑暗都擊碎。
對方似乎沒想到他會出手,倉促間隻來得及抬起手臂格擋,但陳玄的拳頭已經帶著憤怒與信念砸下,將對方轟退數步。那人臉上露出驚愕之色,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不是你。”陳玄冷冷開口,聲音如同寒冰,“你是我的過去,但我已不是當初的我。”
那人臉上露出驚怒之色,身形開始扭曲,周圍的空間也隨之震動。陳玄沒有停手,而是再次衝上,體內僵屍之力爆發,化作一道黑影,直取對方麵門。他的動作快如閃電,每一擊都帶著排山倒海之勢。
拳風交錯之間,那人的身影終於崩潰,化作一縷黑煙消散。世界開始崩塌,大地碎裂,天空塌陷,仿佛世界末日來臨。
他閉上眼,等待黑暗吞噬自己,可心中卻無比平靜。他知道,自己已經戰勝了內心的恐懼,未來的路,他將無所畏懼。
——
靈月的幻境中,她回到了幼年時的妖村,母親抱著妹妹站在村口,眼中滿是焦急。夕陽的餘暉灑在她們身上,卻無法驅散那股即將到來的危機。
“快走!”母親的聲音依舊清晰,帶著一絲顫抖,“他們來了!”
遠處傳來馬蹄聲和呼喊聲,火把照亮夜空,如同一條火龍向村子撲來。靈月的身體像被釘住一般,動彈不得,她的雙腿仿佛灌了鉛,每邁出一步都無比艱難。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那些修士會衝進村子,用法器、刀劍斬殺每一個活著的妖族。她的母親會被釘在樹上,妹妹會被踩碎頭顱,那一幕幕慘烈的畫麵在她腦海中不斷浮現。
她的眼淚模糊了視線,手掌沾滿了血——是妹妹的血。那是她永遠無法忘記的畫麵,妹妹那小小的身體在她懷中漸漸冰冷,她的哭聲在夜空中回蕩,卻無人回應。
“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弱小的妖狐了……”她喃喃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倔強。她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麵前——是陳玄。他滿身傷痕,卻眼神堅定地看著她,那眼神仿佛有一種魔力,讓她心中的恐懼漸漸消散。
“你不是一個人。”他說,聲音雖輕,卻如同重錘一般敲在她的心上。
那一刻,她心中某處堅硬的東西悄然裂開,一股溫暖的力量湧入心底。那是信任,是希望,是她一直渴望卻又不敢奢求的東西。
她伸出手,握住陳玄遞來的手,那雙手雖然粗糙,卻無比溫暖。世界開始崩塌,大地顫抖,天空崩裂,可她卻不再害怕。
——
無常子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座戰場之上。屍橫遍野,鮮血染紅了土地,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他認出了這裡——是他生前的最後一戰,也是他隕落之地。
他看到自己年輕時的模樣,披甲持劍,滿臉疲憊。他的身上布滿了傷口,鮮血不斷湧出,可他卻依然挺直著脊梁,不肯倒下。身旁站著幾個熟悉的麵孔——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和決然。
“無常,我們守不住了。”一名青年喘著氣說道,他的身上也滿是傷痕,手中的武器幾乎要握不住,“撤吧。”
他沒有聽,而是拔出長劍,衝向敵陣。他的動作依然矯健,每一次揮劍都帶著淩厲的風聲。他的心中隻有一個信念——守護這片土地,守護自己的戰友。
畫麵一閃,他看到自己倒在血泊中,同伴一個個倒下,最後隻剩下他一人。他跪在地上,雙手染滿血汙,耳邊回蕩著慘叫聲。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不甘,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拚儘全力,卻依然無法改變結局。
“如果當時我能更強一些……”他喃喃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悔恨,“如果我當時能多救一個人……”
這時,一個身影出現在他麵前——是他曾經最好的兄弟,早已死去多年。那人的眼神中滿是冷漠,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不該活著。”那人冷冷地說,“你該和我們一起死。”
無常子沉默片刻,然後緩緩站起。他的眼神中不再有迷茫和悔恨,隻有堅定和決然。
“我沒有選擇死亡的權利。”他說,聲音中帶著一絲滄桑,“但我可以選擇守護誰。”
他舉起手中的鬼氣,凝結成一把虛幻之劍,直指昔日兄弟的幻影。那劍身上散發著幽冷的光芒,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如果你是我,也會這麼做。”他說,聲音中帶著一絲感慨。
幻影愣住了一瞬,隨即化作點點光塵,隨風飄散。戰場開始崩塌,天地歸於混沌,可無常子的心中卻無比平靜。
——
當三人的意識重新回歸現實時,他們發現自己仍然站在石台前,寶劍靜靜懸浮,劍身上的紋路微微閃爍,仿佛在訴說著什麼。
剛才的一切,仿佛隻是一場夢,卻又真實得讓人心悸。他們的身上都帶著一絲疲憊,可眼神中卻多了一份堅定。
“你們……怎麼樣?”靈月率先開口,聲音有些顫抖,她的雙手還緊緊握著,仿佛在抓住那最後一絲溫暖。
“還好。”陳玄點頭,握了握拳,感覺體內多了某種穩定的力量,那力量如同一條溪流,在他的經脈中緩緩流淌。
無常子環視四周,目光落在劍身上,眉頭微皺:“考驗還沒結束。”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提醒著眾人,危險依然存在。
果然,隨著最後一絲幻象消散,那道虛幻的身影再度浮現,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些。它身著一襲白衣,麵容模糊不清,卻散發著一種神秘的氣息。
“你們通過了第一重考驗。”它緩緩開口,聲音如同從遙遠的天際傳來,“但這隻是開始。”
話音落下,劍身輕顫,一道新的光芒掃過三人。那光芒如同實質一般,瞬間將他們籠罩。
緊接著,他們的腳下浮現出十二個符文圖案,每一個都散發著不同的氣息。有的符文閃爍著金色的光芒,仿佛蘊含著無儘的力量;有的符文散發著幽藍色的光芒,如同深邃的海洋;還有的符文則彌漫著黑色的霧氣,讓人感到一絲恐懼。
“真正的試煉,現在才開始。”那身影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期待。
陳玄抬頭望向那道身影,眼中不再有迷茫,隻有堅定。他知道,接下來的路會更加艱難,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邁出一步,腳下的符文亮起,光芒閃爍之間,洞穴深處傳來一陣低沉的轟鳴,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