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泉市隻進行了上部結構的檢查，下部結構比如橋墩橋台根本沒有看過。
倒是不能怪他們，畢竟不是專業的橋梁專家。
秦楓說：“那就重新檢查一遍，之後再確定方案。”
黃局長點點頭：“有些資料確實應該補充完整，不過這個時間上怎麼安排？”
他之前說過，希望在新的台風來臨之前把舊橋拆除，台風一走馬上開工在原址重建。
秦楓還是說：“先檢查完了才能確定。”
次日上午，天氣陰沉沉的，好在沒有下雨，一行人再次來到石將軍大橋，今天的江麵風浪比昨天更大。
黃局長愁眉苦臉道：“我昨天去了一趟氣象部門，他們預計這個台風會進化成強台風，你們看現在的江麵，浪可不小啊，再這樣下去，輪船也開不了。”
秦楓聽懂他的意思，卻假裝不懂，問道：“黃局長的意思，是希望工作延後到台風過境以後開始？”
黃局長被噎了一下，欲言又止。
他的意思是沒必要重新檢查，反正都是要重建的，有些缺失的資料，可以憑借想象靈活操作的嘛。
這些話不好說出口，但是大家應該心知肚明才對。
這年輕人是真聽不懂還是假聽不懂？
還延後工作呢，這一延至少過去半個月。
半個月啊，這裡麵的經濟損失可是按天算的。
秦楓已經開始思考怎麼開展檢查工作了，上部結構好說，檢查起來比較方便，問題在下部結構。
沒有檢測車，隻能人手攀爬進橋底。
還有深水區，必須有船把他們送過去，現在的江麵波濤洶湧，船就算能開，人在上麵可能站都站不穩。
秦楓站在岸邊看了一會兒，拿不定主意，隻好找來團隊裡資曆最深的老大哥孟堂。
“堂哥，您說現在下去合適嗎？”
孟堂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從安全的角度出發，他覺得應該緩一緩。
但是這一緩，勢必會和金泉市當地政府發生矛盾。
他也聽懂了黃局長的意思，更明白秦楓在不懂裝懂。
一個想在檢查報告中造假，省點事直接爆破拆除，一個堅持要全麵檢查，再確定方案。
孟堂心裡自然是傾向秦楓的。
造假可不是開玩笑，所有資料都要歸檔，短期內肯定不會出事，但誰知道以後。
你老黃難道能一直在任上？
新官上任不認舊賬，真要查起來，我們交通院脫不了關係，畢竟這份檢查報告可是出自我們交通院的手。
我們在這裡麵又沒有收好處，憑什麼要替你們冒風險。
孟堂心裡這麼罵，嘴上還是很客氣，他對黃局說：“最好還是檢查一下，萬一損毀不嚴重，可能不需要重建。”
黃局長覺得不可能，橋麵都快裂成東非大裂穀了，肯定修不了。
他明白交通院同誌的顧慮，但他更明白，要是這群人在這裡出事了，他的仕途要用來給他們陪葬。
“天氣不太好，可能又要下雨了，還是安全為主。”
“那是當然。”孟堂笑了幾聲：“我們也是很惜命的，這樣吧，我們先下去看看，一察覺不對勁馬上回來。”
說到這份上，黃局長隻好同意，招手讓人去找船。
秦楓悄悄給孟堂豎了個大拇指。
他馬上開始安排工作，團隊裡的年輕大小夥全部被安排檢查下部結構，女孩和年紀大一些的檢查上部結構。
秦楓自己也要下去，橋麵上的工作交給孟堂安排。
金泉市可以提供安全繩，秦楓信不過，自己從係統裡兌換了質量更好的，對外就說他從港城買來的。
他有錢，是公開的秘密。
再三確認過安全繩係好了，秦楓帶頭從橋麵上翻下去。
江水在翻湧，拍打在橋墩上，偶爾來一個大浪能掀到橋麵上，秦楓還沒下落到指定位置，身體已經被浪水打濕。
到了指定的位置，浪花更是一次次拍在他身上，呼吸變得困難。
狂風在耳邊呼嘯，安全繩被吹得來回搖晃，與橋身摩擦發出駭人的聲音。
除了風聲，他已經聽不到其他聲音，狂風刮在臉上，好像被刀子扇了巴掌，相比起來，被安全繩勒住大腿的疼痛好像不值一提。
他手腳並用扒在橋底，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體，低頭看了江麵一眼，洶湧的江水在他的正下方形成了一個漩渦。
按照電影的套路，這時候，水裡應該有一頭鯊魚，張著血盆大口躍起。
什麼亂七八糟的！
秦楓收回視線，甩掉腦海裡亂七八糟的想法。
在距離他幾米遠的地方，也有人下降到了橋底的位置，秦楓左右看了看，發現大家的狀態都差不多。
反正死不了，那就開工。
頭燈被浪水衝走了，好在大清早的，天色雖不好，也不至於到了肉眼看不清的地步。
秦楓的眼睛像掃描儀一樣，一點點看過去，不漏下任何細節。
終於，檢查完畢。
他抬手拽了拽安全繩，孟堂的腦袋從橋麵上探出來，秦楓給他比了個ok的手勢。
孟堂大喊：“秦工好了，快把他拉上來！”
秦楓艱難地爬上來，落地後雙手撐著膝蓋大喘氣，這時才發現手套被磨出了一個洞，露出來的手指頭破了皮，紅彤彤的。
“辛苦了。”孟堂把係在他身上的工具解下來，又幫他脫掉安全繩。
有個小姑娘馬上遞來一瓶水，秦楓猛地灌了幾口，嘗到了口腔裡有血腥味。
大概是剛才太投入，咬破了下唇，發現自己流血後，才後知後覺感到疼痛，他舔了一下傷口，接著就沒再管。
“支座和孔洞都沒問題，縫隙是有一些，不過沒超過限值，還有混泥土剝落，好在裡麵的鋼筋沒生鏽。”
負責記錄的同誌掏出紙筆，對著圓珠筆哈了一口氣，在半濕的筆記本上飛快記錄。
其他的人也都上來了，大家得出了相差無幾的結論。
橋麵的損壞看上去很嚴重，但橋底沒有受太大影響，橋底的情況比所有人預料得要好。
接著就是還需要檢查橋墩和橋台。
天公不作美，就在黃局長聯係好船隻時，天上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