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邦是在中午過後到的健身房，來的時候看見淩塵在他的義體維修間睡覺，就躺在唯一一張義體改造椅上，雖然感到有些驚訝，但他並未出聲打攪。
或許是淩塵睡得很淺，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他從躺椅上坐起。
“淩塵老弟，醒啦！你啥時候過來的，怎麼也不知會一聲。”看到淩塵起身，馬德邦從冰櫃裡拿了瓶水遞了過去。
“早上看到你消息，想著沒什麼事就過來了。”淩塵聲音微弱，顯得有些情緒不高，淺淺的喝了一口水潤潤嗓子。
“老弟你這是發生啥事兒了？這狀態可應付不了晚上的比賽啊。”看出淩塵狀態似乎出了點問題，馬德邦故作擔憂道。
“沒事，我休息休息就行。”
“那行，淩塵老弟，你先歇著，我去給你買點吃的。”馬德邦看了他一眼，自顧自地說著，也不管淩塵是否回應，轉身出了門。
沒過多久，馬德邦就回來了，提著一份綜合營養餐給淩塵，對此，他也不客氣，吃完後接著在那改造椅上打著瞌睡。
一夜沒睡的他，還跑來健身房一通發泄，早已疲憊不堪；雖然嘗試使用了一下恢複倉緩解疲勞，但那更多是針對肉體上生效的。
……
時間很快來到傍晚，淩塵悠悠轉醒，他真的挺想馬德邦誇讚一句，這義體維修隔間的隔音效果是真的不錯。
期間雖然能略微聽到外麵似乎是來過幾個客人，但還不至於吵得他睡眠中斷。
說起來，人的生物鐘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一覺醒在黃昏，那種被世界所遺棄的孤獨感，很輕易的就將人包裹。
隻是這些淺淺的感受，很快就被飽腹感取代。
醒來的時候，淩塵看到馬德邦給自己留了晚飯，心頭還是有些感激的；尤其是，明明對方表麵看上去是個心思粗糙的豪放大哥，但卻默默的留下細微的關心。
一頓簡餐過後，淩塵洗了把臉，微涼的水衝過臉頰，頓時清醒了幾分；振作一番精神後，看了眼時間，便喊上正在收銀台前翻著賬目顯屏的馬德邦出發。
“唉！這健身房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啊！”一邊走著，馬德邦一邊還盤算著收入抱怨道。
“嗯……那隻能祝你好運？”在打交道這方麵，淩塵還略顯青澀，一時半會不知道怎麼接茬。
但好在馬德邦一副神經大條的樣子，嘴裡念叨著各種話題，從談論淩塵的身份背景，到沿途走過街道的幫派勢力分部，再到城裡的一些小道消息等等，淩塵的心情，也逐漸有了一些好轉。
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如果有人在邊上陪著說話，話題不需要真的非得有什麼意義，也能緩解一部分情緒，即使事後根本不記得具體聊了些什麼。
……
很快，兩人抵達了拳賽場地的飛鳥街，此時正是飯點，街上來來往往人頭攢動，估摸著都是大部分是準備吃完飯看拳賽的觀眾。
在馬德邦帶領下，兩人輾轉了幾個地下通道後，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間映入淩塵眼簾。
此時離比賽正式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場地裡已經有工作人員開始指揮著機器人，或在周圍牆上張貼橫幅，或清理觀眾席座椅等等。
而淩塵也看到了，橫幅上標注的“拳賽的終極獎品”占了很大一片排版，正如馬德邦所說，那是下城人的共同夢想：【創生之雨】；可他不記得馬德邦說過，終極獎品還包含二十萬星幣。
於是，淩塵指了指橫幅，帶著詢問的眼神望向對方。
馬德邦瞬間意會，尷尬地訕笑一聲：“哈！瞧我這記性！淩塵老弟你可千萬彆誤會哥哥，我可沒想著獨吞啊！這樣吧，你要是真的拿下，咱們對半分吧！”
“不好，七三分，我七你三，好歹是我打拳賽。”淩塵白了對方一眼，並不想輕易鬆口。
“好說好說！先登記！嘿嘿！”馬德邦也沒討價還價，隨口便應了下來。
接著便是一套登記流程，從核實腕帶信息，到生物信息畫押，也就是留下指紋和虹膜驗證等。
令淩塵感到些許異常的是，場地工作人員的檢測流程，似乎過於簡短，並沒有他想象中應有的義體排查、能量源檢測，隻是簡單的過了一遍高危武裝掃描。
同時，參賽協議裡的一句話，顯得尤其刺眼：拳腳無眼，生死兩不追究。
對此，馬德邦也隻是在一邊含糊的解釋了一句：“淩塵老弟，有這個聲明也是很正常的，隻要是打拳，主辦方基本上都會提這麼一句，沒人當回事的，因為一般沒有仇怨的前提下，選手都會很克製的……”
淩塵想了想也有道理，也就沒再過於計較，便順著流程進行了，主要他的念頭，已經完全被【創生之雨】牽動。
一番流程結束，兩人進了選手休息室，淩塵躺在沙發裡放鬆著精神，他不想帶著雜念進入比賽，免得自身受到影響。
馬德邦在一邊絮絮叨叨：“淩塵老弟，你聽我說啊，安全最重要！實在扛不住，你就拍地板，我就替你投降了！”
淩塵一陣無語，懟道：“彆人教練也是這樣的嗎？還沒打了先勸自己選手放棄的。”
“也是……多的話我也不說了，自己注意安全。”馬德邦似乎想到了什麼，嗓音突然低沉，接著便一言不發的靜默。
淩塵也不管他，調整了更舒服的坐姿，閉目養神。
時間流轉，很快便臨近淩塵上場的，還有五分鐘準備時間的時候，他支會一聲便起身出門找洗手間，做最後的放鬆。
在路過一間房間時，他隨意地看了一眼，便引起了他的注意，內麵的布局並沒有多麼出彩，主要是裡麵的器材設備他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那是比馬德邦健身房更高級的一套義體維修椅。
隻是時間緊促，他來不及細想，便走開了。
……
簡單的用水衝撒了一遍臉頰及胸膛，淩塵在馬德邦的陪同下進入選手入場通道。
走出通道，頭頂的聚光燈也在一瞬間打在淩塵身軀，經過黑暗通道的他隻覺得刺眼，觀眾隱藏在昏暗的看台，隻發出狂熱的呼喊，他看不清。
這一刻，淩塵內心情緒激烈回蕩，振奮、緊張、血脈噴張！雖然是人生第一次，麵對如此大的場麵，內心的緊張是無可避免的，但他並沒有絲毫怯場，也並不在乎耳邊傳來的一些倒彩聲。
“腿軟了吧！小子！趕緊跪下去吧！”
“瞧他那傻樣！已經完全嚇得麵無血色了！哈哈！”
“就這種貨色也配和【暮色鐵拳】打嗎？滾回去喝奶吧！”
“【暮色鐵拳】加油！乾死他！我的三千星幣就靠你了！”
“滾下去！滾下去！”
……
淩塵並不清楚，拳賽通常伴隨著押注，馬德邦自然也不會和他細說這些。
眼下他猜到了，但也沒在意耳邊的嘲諷，他隻知道自己的目標，就擺在拳賽的終點靜候著他。
拳賽場地是下沉式的，最中央是由八麵高強度合金圍出的對戰區，看台自牆體向上延申，中心頂麵降下四麵高清全息屏，以便最後一排的觀眾也能看清選手對戰。
隨著淩塵在對戰區站定，對麵通道內很快走出了一個古銅膚色的年輕小夥，看樣子應該二十出頭。
裸露的軀乾肌肉雖不誇張，卻很勻稱結實；一頭刺發根根直豎，彰顯出很強的侵略性。
繃帶包裹的雙臂，隱隱透出一股威懾力；但當淩塵看清對方雙腿時，瞳孔瞬間縮成針眼大小。
隻見他的雙腿自膝蓋往下，皮膚表麵透出明顯的機械紋路，肉眼可見的湛藍電流在其中流轉。
“那是……義體！”
很快，淩塵明白了些什麼，腦海中逐漸閃回過結識馬德邦後的一幕幕，應該是從第一次相遇開始，自己就落入了對方早已設計好的陷阱。
馬德邦為什麼選擇他，背後潛藏著什麼樣肮臟的勾當，這些淩塵都還不清楚。
但他知道，從以【創生之雨】為餌，將他引入拳賽，再到欺騙他拳賽禁止義體，讓他徹底放下顧慮。
回想起馬德邦那些拙劣的借口以及假惺惺的關心，頓時，淩塵隻覺得自己真心單純得可笑。
他也終於知道，為什麼馬德邦根本沒有訓練他的打算，為什麼對方對於獎金沒有絲毫渴望，為什麼對方對於參賽協議隻字不提，便隻有一個可能，馬德邦根本不希望他贏得比賽，甚至巴不得他死在對手的義體攻擊下……
另外拳賽入場前的檢測如此鬆懈，便是主辦方默許義體改造者參賽；而休息室旁邊的那間義體維修間，恐怕也是用來修複選手戰鬥中受損的義體……
……
在對手進入場地後，通道門轟然落下前的最後一秒，馬德邦麵容隱藏在通道的陰影處，是一反常態的冷峻，隻留給淩塵一個犀利的眼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