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
慶帝盯著奏匣突然發笑,笑聲瘮得夏守忠脊背發寒。
"擬旨——"
"追封王子騰為忠毅伯,諡號武烈,準其子襲三等將軍爵!"
慶帝猛地一拍龍案,眼中閃過一絲快意,又迅速換上悲戚之色:
"傳旨九邊,凡奪回王子騰首級者,官升三級!"
“遼東都督賈玌——”慶帝說道這,眼神閃了閃,“著賈玌即刻整軍,一月內必過太子河!"
"告訴他,朕要沈陽城頭插上大慶的軍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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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府內,正值午後小憩時分。
林之孝家的正在二門外訓斥小丫頭,忽見門房慌慌張張跑來:
"不好了!外頭滿大街都在傳,說王家舅老爺在遼東戰死了!宮裡剛剛發了明旨,追封什麼忠毅伯"
林之孝家的臉色驟變,顧不得訓人,就往裡跑。
正撞見周瑞家的從庫房出來,一把拉住她:"出大事了!快去通知二太太,外頭都在傳王家舅老爺在遼東——歿了!"
周瑞家的手中賬冊"啪"地掉在地上,滿臉不可置信:"當真?"
"千真萬確!街上都傳遍了,說聖旨已經發往王家了!"
“走,我得去通知太太”
王夫人正在屋裡歇午覺,忽聽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太太"
周瑞家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卻又強自壓抑著不敢驚擾,隻在簾外輕聲喚道。
王夫人睡眠本就淺,聞言緩緩睜眼:"進來吧。"
周瑞家的掀簾而入,卻見她的臉色煞白,嘴唇不住地哆嗦,連行禮都忘了規矩。
王夫人心頭頓時一緊,扶著炕桌坐直了身子疑惑地望著她:
"這是怎麼了?"
"太太"周瑞家的突然跪倒在地,聲音哽咽,"剛得了消息舅老爺在遼東"
王夫人心神一顫,頓時渾身冒起雞皮疙瘩。
躬下身子,死死盯著周瑞家的:
"說清楚我兄長怎麼了?"
"外頭外頭都在傳"周瑞家的以袖掩麵,"說舅老爺戰歿了聖旨已經從宮裡傳出來了!"
“啊——!”
王夫人身子一晃,手指死死攥住床帳,指節都泛了白。
"胡說!前幾日不還是有著兄長的消息嗎,怎麼就"
王夫人臉色瞬間慘白,嘴唇劇烈顫抖著,話未說完,突然一口氣上不來,直挺挺向後倒去。
"太太!"周瑞家的驚呼一聲,連忙上前扶住。
王夫人臉色慘白如紙,胸口劇烈起伏,卻硬是咬緊牙關沒讓自己昏過去。
她顫抖著抓住周瑞家的手腕:"去去請老太太示下"
話音未落,忽聽外麵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薛姨媽帶著哭腔的聲音。
隻見薛姨媽慘白著臉闖進來,身後跟著同樣麵色慘白的薛寶釵。
"姐姐!"
"姐姐"薛姨媽聲音發顫,"方才我鋪子裡的夥計說,看見宮裡傳旨的儀仗往王家去了!說是說是追封的旨意"
寶釵上前一步,強忍淚水道:
"姨媽,我與母親在綢緞莊查賬時,見街上儀仗經過。打聽之下,才知是是追封的聖旨"
王夫人聞言,身子猛地一晃,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姐姐"薛姨媽撲上前扶住她,已是淚流滿麵,"那可是咱們王家最大的倚仗啊如今就這麼往後我們姐妹在可"
話未說完,薛姨媽已是泣不成聲。
薛寶釵也紅了眼眶,卻強忍著淚水,輕輕拍著母親的背。
王夫人突然打了個寒顫,眼神漸漸變得空洞。
她想起賈玌素來對寶玉的嚴苛,往日有兄長在時,那人尚且不給半分情麵。
如今兄長不在了
"寶玉"她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是啊!我的寶玉往後可怎麼辦"
周瑞家的見狀,連忙上前勸慰:"太太保重身子要緊,二爺有老太太疼著,斷不會"
"去"王夫人突然抬頭,眼神漸漸聚焦,"一起去見老太太"
她強撐著站起身,雙腿卻仍在發抖。
薛姨媽和寶釵一左一右攙扶著她,三人踉踉蹌蹌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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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鴛鴦捧著茶盞的手微微發抖,青瓷蓋碗與茶托碰出細碎的聲響,"您先喝口熱茶,緩緩心情吧!"
賈母沒動,隻是緩緩地閉了閉眼,臉上的皺紋似乎更深了些。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長長地歎了口氣:
“前些日子不還說,遼東又傳了捷報?怎麼轉眼就”
鴛鴦扶著賈母的手,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誰又能說準呢?”
賈母搖搖頭,低聲念叨著:“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屋子裡靜得可怕,隻剩下檀香嫋嫋,飄散在沉甸甸的空氣裡。
琥珀簾子外,探春正攥著迎春的手腕。
三姑娘的手,死死的捏著姐姐,卻渾然不覺。
迎春疼得眼圈發紅,卻不敢出聲——她看見探春眼中閃爍的不是淚光,而是令人心驚的銳利。
"三姐姐"史湘雲悄悄拽探查的袖角,卻發現對方脊背挺得筆直。
忽然
“老太太——”
一聲淒厲的哀嚎猛地從院外傳來,眾人皆是一驚。
王夫人被薛姨媽和寶釵攙著跌跌撞撞進來,後頭跟著麵色難看的王熙鳳。
王夫人發髻散亂,薛姨媽滿臉淚痕,薛寶釵雖還強撐著體麵,但手中的帕子早已絞得不成樣子。
"老太太!"王夫人撲倒在賈母跟前,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我兄長他"
話未說完,整個人就癱軟下去。
王夫人一見賈母,眼淚就滾了下來,撲上前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聲音都哭啞了:
“老太太!我那哥哥他”
話未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薛姨媽也在一旁哭得渾身發抖,薛寶釵則低頭站在一旁,手指死死掐著手心,強忍著淚水。
賈母一把將王夫人攬進懷裡,老淚縱橫:
“彆哭壞了身子這事已至此,那就隻能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