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起臉時,眼尾那顆淚痣在暮色中盈盈欲墜:“你昨夜還說……我們靈息相融,最適合並肩作戰。”
謝硯秋喉結微動。
確實說過,在紅燭帳暖、青絲交纏時,在她哭著咬他肩膀時。可那時哪想到這株青蓮能活學活用,把床笫間的溫存化作此刻的武器。
“魔域煞氣傷根基。”
他伸手去攏她衣領,卻摸到一片滑膩肌膚,這丫頭竟在裡衣外隻套了件他的中衣,領口鬆垮得能看到鎖骨下那朵金紋蓮印。
“我有法子呀。”
青禾突然踮腳,唇瓣擦過他耳垂,“仙尊給我渡口靈氣就好……”
玄霜劍“錚”地橫在兩人之間,劍穗上那枚白玉蓮子卻歡快地晃個不停。
謝硯秋忽然低頭,在月光下吻住那張狡黠的嘴。
青禾頓時腿軟,卻被他攬著腰按在懷中,她聽見道侶難得帶笑的傳音:
“不是要並肩?怎麼連站都站不穩了?”
——
青禾的足尖剛觸及魔域焦土,便猛地蜷起腳趾。
“唔……”
她攥緊謝硯秋的衣袖,金鈴在腕間發出刺耳顫音,“這裡的靈氣……好疼……”
謝硯秋一把攬住她後腰,玄霜劍氣在兩人周身結成霜網。
他指尖凝出一縷灰霧,其中糾纏的猩紅絲線讓青禾瞳孔驟縮。
那分明是至純靈氣,卻被某種詭異物質汙染得麵目全非。
“是瘴氣。”謝硯秋聲音沉得發冷。
“上古時期,這裡與修仙界本無不同。”
他揮劍斬開前方迷霧,露出埋在赤土下的斷壁殘垣。
那些雕刻著繁複陣法的石柱,依稀能辨出與玄霄宗祖師殿同源的紋路。
“萬年前天道崩塌,濁氣自魔域地脈滲出,也就是現今說的瘴氣。”
劍尖輕點,灰霧中浮現出古老幻象:
鮫人還在血珊瑚間歌唱,羽族與魔族孩童共沐靈泉。
“起初隻是靈氣變得渾濁,直到——”
幻象陡然扭曲。
原本純淨的靈氣被瘴氣浸染,修士們渾身經脈暴起,在慘叫聲中炸成血霧。
羽族長老跪地悲鳴:
“速封幽冥海!否則蒼生儘歿!”
炸開的血霧凝結成暗紅晶體。
更可怕的是,那些晶體竟能讓普通凡人直接引氣入體!
“煞晶。”
謝硯秋碾碎一粒猩紅砂礫,“魔族發現吸收煞氣修煉,竟能打破靈根桎梏。”
青禾突然按住心口。
她體內的混沌青蓮本能地想要淨化四周,可那些被吸入的毒靈氣卻在經脈裡燒出焦痕。
“所以他們要打破結界……”
她冷汗涔涔地望向幽冥海方向,那裡懸著肉眼不可見的古老屏障,“可瘴氣一旦擴散……”
“凡人會成批爆體,修士將走火入魔。”
“當時的仙門百宗傾儘全族之力,以十萬修士神魂為祭,在幽冥海上築起結界。”
“化神之下的魔族人,皆被困在魔域,此生無法跨越。”
“瘴氣止步於此,卻也斷了魔族生路。”
謝硯秋劍尖劃過虛空,一道金色屏障的虛影橫貫天地。
陣法亮起的刹那,青禾看見更深的真相。
孩童乾裂的唇間溢出黑血,老者徒手刨著白骨:
“既然靈氣已毒,不如以煞為食!”
“他們開始吞納煞氣修煉。”
謝硯秋碾碎一塊猩紅土塊,煞氣如膿血滲出,“無靈根者竟也能引氣入體,隻是……”
幻象中的魔族修士雙目赤紅,一刀斬向同族。
“代價心性不堅者,受煞氣影響,輕則神智混亂,重則嗜血成狂。”
謝硯秋揮散血腥畫麵。
“可死的人越多,地底白骨越厚,煞氣反而愈發充盈,可供給新生的魔族人修煉。”
“循環往複,千年下來,竟成了詭異平衡。”
兩位魔尊少年時,曾並肩站在屍山血海中仰望結界。
他們腳下踩著的不止有敵人,還有更多爆體而亡的魔族孩童。
“滄溟和赤魘一直想讓魔族重見昔日的純淨靈光。”
謝硯秋突然捂住她眼睛,“彆看了。”
男人掌心傳來濕意,青禾這才發現自己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