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涎香在銅鶴香爐中蜿蜒升騰,謝明棠捏著護甲的手指幾乎要掐進掌心。
窗外雪粒敲打窗欞,細碎聲響混著炭盆裡的劈啪聲。
將鳳儀宮的寂靜切割得支離破碎。
陛下帶著青禾走後,謝明棠知道,她不能再放任下去。
謝明棠撫過腕間羊脂玉鐲,那是蕭臨淵親手為她戴上的,當時他說:
【帝後同心,方得始終。】
聲線沉靜如深潭。
可如今,那潭水早已結冰。
映著他為沈青禾攏緊披風的溫柔模樣,刺得她眼眶生疼。
蕭臨淵培養皇子如養蠱,訓誡後宮眾人“太子之位,能者居之”。
所以她謝明棠的兒子哪怕是嫡長子,至今也還是個皇子而不是太子。
謝明棠不是不懂他的帝王心術 ,可沈青禾的出現打亂了所有算計。
那日在禦花園,她親眼看見他半跪著。
替那女孩擦拭濺在臉上的水珠,金絲冠上的東珠隨動作輕晃。
“陛下可以寵愛任何人,喜歡任何人。”
“但是絕對不可以愛上任何人!”
謝明棠對著鏡中自己喃喃,胭脂在唇上暈開不自然的弧度:
“一旦動了情,便再無道理可講。”
她想起前朝史書裡那些因愛廢立的帝王,胸口泛起鈍痛。
若沈青禾生下皇子,以蕭臨淵如今的偏愛……
不管那孩子天資如何,怕是真會將江山捧到那孩子麵前。
屆時她的皇後之位名存實亡。
她的嫡長子的處境又會是何等慘烈?
她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案上的鎏金鎮紙壓著後宮名冊,謝明棠的指尖劃過“沈青禾”三個字,力道重得幾乎要劃破宣紙。
她謝明棠,是他的結發妻子。
沒有愛情但也是相敬如賓。
這麼多年,沒有動手害過他的後宮和皇嗣一次。
因為她清楚蕭臨淵是什麼樣的人,他有多冷靜,多克製。
隻要她端莊大方做好這個皇後,她謝明棠想要的一切就都會有。
她曾經以為,這就是一輩子!
可如今,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卻像根細針紮進心口,攪得她夜不能寐。
沈青禾!
這個女孩出現的那麼猝不及防,那麼突然得就占據了陛下的全部心神。
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窗外的雪突然大了起來,琉璃瓦上的積雪簌簌而落。
謝明棠起身走向窗邊,望著遠處昭陽殿的燈火,指節捏得泛白。
她清楚後宮高位嬪妃因家族牽累,無人敢對沈青禾動手,但她等不及了!
怎麼辦呢?
謝明棠忽然輕笑,她想起來了還有一個出身低微又張揚的蠢貨。
她如今有孕也三個多月了,她得好好謀劃……
——
皇後謝明棠端坐在妝台前,指尖輕輕撫過鳳釵垂下的明珠。
銅鏡中映出她端莊的容顏,眉目如畫,卻透著一絲冷意。
“娘娘,張昭儀來請安了。”女官低聲稟報。
謝明棠唇角微揚:“讓她進來。”
昭儀張氏,舞姬出身,青禾入宮前一個月剛診出喜脈,是曾經後宮最受寵的女人。
張昭儀一身淺粉宮裝,小腹已微微隆起。
她盈盈下拜,眉眼間儘是得意: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快起來。”
皇後笑容溫和,親自扶她起身:
“你如今懷著龍嗣,要當心身子。”
張昭儀撫著肚子,嬌聲道:
“太醫說胎象穩固,臣妾也該去給昭妃娘娘請個安了。”
皇後眸光微閃,似是關切:
“昭妃年紀小,性子單純,你多擔待些。”
她頓了頓,似是隨意道:
“聽聞昨日陛下從你那兒離開後,直接去了昭陽殿?”
張昭儀臉色一僵,眼中閃過一絲嫉恨
“昭妃娘娘盛寵,臣妾不敢置喙。”
皇後輕輕歎了口氣:
“陛下待昭妃,確實不同。”
她看向張昭儀,意有所指:
“你如今懷著龍嗣,若是能在陛下麵前多露臉”
張昭儀眼中燃起野心:
“臣妾明白。”
待張昭儀退下,皇後緩緩收起笑容。
她望著窗外昭陽殿的方向,指尖無意識地掐入掌心。
“沈青禾”
她輕聲呢喃,眼中閃過一絲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