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被沈家夫妻帶走後,雨勢漸小,夜色更深。
黑色的邁巴赫衝出地下車庫,輪胎碾過積水,濺起一片冷光。
顧硯辭單手握著方向盤,腕骨在車內昏黃的燈光下泛著冷白的色澤。
車載藍牙自動連接,他冷著臉撥通電話。
“出來喝酒。”
電話那頭,裴子衍正摟著女伴在牌桌上大殺四方,聞言挑眉:“喲,顧大少爺竟然主動約酒?”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顧硯辭沒理他的調侃,嗓音低冷:“老地方,半小時。”
說完,直接掛斷。
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兩下,他又撥通另一個號碼。
“溫敘言。”
電話那端,溫氏集團頂樓的辦公室燈火通明。
溫敘言剛簽完最後一份文件,鋼筆尖在紙上微微一頓:“怎麼?”
“喝酒。”兩個字,簡短冷硬,像是從齒間碾出來的。
溫敘言合上文件,鏡片後的眸光微閃:“你情緒不對。”
顧硯辭輕笑一聲:“來不來?”
“半小時。”
溫敘言淡聲應下,掛斷電話後,指尖在桌麵上輕叩兩下,若有所思。
能讓顧硯辭這種極度自律、潔癖又克製的人主動約酒,事情恐怕不小。
邁巴赫在雨後的街道上疾馳。
霓虹燈的光影透過車窗,在顧硯辭冷峻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暗色。
他盯著前方,腦海裡卻全是青禾最後看他的眼神。
濕透的睫毛下,那雙杏眸裡盛著破碎的光。
“硯辭哥哥……”
她喊他的聲音還縈繞在耳邊,軟糯的,帶著細微的顫抖,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顧硯辭猛地踩下刹車,輪胎在濕滑的地麵上擦出刺耳的聲響。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冷寂。
不該這樣的!
她不該這樣看著他!
他也不該……對她心軟!
邁巴赫最終停在一家私人會所前。
門口的服務生認出他的車,立刻撐傘迎上來,卻被他抬手製止。
顧硯辭徑直走進雨裡,任由冰涼的雨水打濕襯衫。
裴子衍和溫敘言已經在包廂裡等著了。
裴子衍懶散地靠在真皮沙發上,指尖夾著煙,笑得玩味:“顧大少爺,難得啊,竟然主動買醉?”
溫敘言則坐在一旁,慢條斯理地倒了一杯威士忌,推到他麵前:“出什麼事了?”
顧硯辭沒說話,直接拿起酒杯一飲而儘。
烈酒灼過喉嚨,燒進胃裡,卻壓不住胸腔裡那股躁鬱。
裴子衍挑眉,和溫敘言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
能讓顧硯辭這樣的,恐怕隻有最近那個一直跟在他身後、喊他“硯辭哥哥”的小姑娘了。
“沈家那小丫頭?”
裴子衍彈了彈煙灰,笑得意味深長。
顧硯辭冷冷掃他一眼。
裴子衍聳聳肩,不怕死地繼續道:
“怎麼,終於意識到自己那小姑娘,早就不是妹妹?”
“裴子衍。”
顧硯辭嗓音沉冷,警告意味十足。
溫敘言適時打斷,推了推眼鏡:“你打算怎麼處理?”
顧硯辭盯著酒杯裡晃動的琥珀色液體,半晌,才冷聲道:“她不該越界。”
“可她已經越了。”
裴子衍嗤笑,“而且,你真的沒動過心?”
顧硯辭指節驀地收緊,玻璃杯在他掌心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溫敘言淡淡瞥了裴子衍一眼,示意他閉嘴。
隨後看向顧硯辭:“沈家不會放任她胡鬨,你最好想清楚。”
顧硯辭冷笑一聲,又倒了一杯酒,仰頭灌下。
想清楚?
他比誰都清楚。
可清楚又有什麼用?
當她用那種眼神看著他時,他所有的理智都在崩塌。
窗外,雨又下了起來。
而包廂內,三個男人各懷心思。
酒一杯接一杯,卻誰都沒再提那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