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銀子,李嬸當天晚上就讓她家大山去錢氏娘家報信。
王氏抱著孫子寶貝了一會兒就拿給錢氏喂奶了。
房間清理出來,曹武立刻寸步不離地守著妻兒。
王氏找到春喜:“柳家說了還會來鬨事,你若不想你嫂子和侄兒因為你不安生,明日就跟我去柳家好好賠罪。”
王氏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衛淩澤最可靠。
衛淩澤都能這樣大費周折地把春喜藏起來,足見對春喜的愛重,他想一直把春喜留在身邊,自然也會對他們有多照拂。
春喜難得沒有跟王氏唱反調,順從道:“好啊。”
“你願意去道歉?”
春喜太過爽快,王氏反而不安心。
她已經在春喜手裡吃了好幾次虧了。
之前寫憑證是這樣,答應跟周勤相看是這樣,那天借著過生辰下藥也是這樣。
王氏驚疑不定地看著春喜,春喜反問:“我說不願意娘就不叫我去道歉嗎?”
當然不能。
柳家背後可是衛淩澤,他們哪裡惹得起?
王氏不斷安慰自己,不管春喜耍什麼花樣,隻要去到柳家就好了。
第二日一早,王氏殺了一隻雞讓曹武晚上燉給錢氏補身子,又換了身衣裳才帶著春喜出門,然而剛走到巷子口,就見親家和親家母帶著一群人殺氣騰騰地朝這邊走來。
這些人手裡拿著鋤頭釘耙,跟土匪強盜沒什麼兩樣。
王氏的太陽穴突突地跳。
她還沒給他們傳信呢,他們怎麼就來了?
正想著,對方也發現了她們,頓時跑過來將她們團團圍住。
“王桂秋,你這個毒婦,我女兒嫁到你們家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你倒好,縱容你兒子打得她早產不說,還不給她請大夫,你這是要害我女兒一屍兩命啊!”
錢家原是城外一處莊子上的佃戶,錢父擅長交際,前兩年升為了管事,錢母本就潑辣的性子越發厲害起來。
她先聲奪人,控訴王氏,話落朝王氏吐了一口口水。
這樣大的聲勢,來往路人和巷子裡的街坊全都被吸引出來看熱鬨。
王氏又蒙又氣,她怒瞪著錢母:“你是瘋了嗎,我家老大跟他媳婦兒感情好得很,什麼時候碰過她一根指頭?”
曹武是個心疼媳婦兒了,彆說打錢氏,就連王氏這個婆婆都沒怎麼給錢氏立過規矩!
王氏理直氣壯,眼看雙方要打起來,春喜柔柔開口:“大嫂生了,母子平安,伯母可以帶人去家裡看。”
錢母立刻帶著兩個兒子去了曹家,屋裡錢氏剛喂完奶,見到母親和兩個弟弟,忍不住哭起來。
錢母跟著落淚,嘴上卻勸道:“你才剛生了孩子,可不能哭,你若是受了什麼委屈,儘管跟娘說,娘為你做主。”
錢氏連忙道:“婆母和武哥待我都很好,昨日我生孩子,妹妹還給我買了百年老參,從回春堂請了大夫呢。”
聽到這話,錢母緩了神色,又安撫了錢氏幾句,帶著兒子回到巷口。
“女兒確實沒事,小外孫也很可愛。”
得到肯定回答,眾人臉上戾氣消散,王氏見狀正要破口大罵,又聽到春喜說:“是我讓人請伯父伯母來的,我大哥和母親雖然不曾苛待大嫂,但昨日的確有人上門打砸東西,才害得大嫂提前發動。”
到嘴邊的話死死梗在喉嚨,王氏偏頭瞪著春喜,氣得渾身發抖。
她就知道這個死丫頭不會這麼聽話!
錢母可不管王氏在想什麼,聽到有人上門鬨事差點害死她女兒和外孫,當即指著王氏的鼻子罵起來:“姓王的,你在我麵前不是挺能耐的嗎,怎麼還讓人打上門來了?你兒媳婦和孫子都差點兒出事,你就這麼算了?”
這三年春喜的月錢漲了,拿回家的錢也多了,王氏總是在錢母麵前炫耀,好不容易揪住她的錯處,錢母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王氏想罵回去,卻又張不開嘴。
她總不能說是她想賣女兒,結果惹上禍事,連累了兒媳婦和孫兒吧?
王氏沒臉說,春喜有,她把和柳家議親的事簡單說了一下,末了道:“我救了京兆府的沈大人,沈大人已經許諾會為我做主,柳家本就不占理,所以不敢當著沈大人的麵與我對質,隻敢來家裡鬨事。”
春喜雖然說了自己有靠山,但眾人還是覺得她逃婚不對。
而且柳家可是給了王氏五百兩下聘啊,這都趕得上官家小姐的體麵了,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春喜要是願意繼續這門婚事,這五百兩銀子握在王氏手裡,他們作為親家說不定也能沾沾光。
錢母思索一番便想勸春喜,春喜早就料到他們會有如此反應,搶先道:“這樁婚事成與不成都是我的事,斷然不該連累大嫂和侄兒,柳家如此行事,不過是因為有幾個臭錢罷了,伯父伯母既然來了,不妨隨我一起去柳家討個說法。”
春喜這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能跟著錢父錢母來的都是性子急容易被煽動的,聞言不由得激動起來。
柳家不過是小小的桐油商人,竟然能拿出這麼多錢,背後不知乾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他們早就看不慣這些奸商了。
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揍他丫的!
錢父如今畢竟是莊子上的管事,他皺了皺眉,有些猶豫。
曹武是他女婿,曹父死得早,曹文又隻是個小孩兒,打了曹武給女兒出氣不是什麼大事,但打了彆人可就不好說了。
若早知情況是這樣,他就不叫這麼多人來了。
錢父看了春喜一眼,有種被小丫頭算計的感覺,春喜不避不閃,迎著他的目光說:“早產對嫂嫂和侄兒的身體都有影響,而且若不是嫂嫂身子好,說不定今日就一屍兩命了,虧欠柳家的是我,又不是嫂嫂,伯父伯母難道不想讓柳家賠錢給嫂嫂和侄兒養身子嗎?”
錢父錢母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決斷。
是啊,錯的是春喜,關他們女兒什麼事?
王桂秋不心疼他們女兒,他們得心疼。
不然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他們如果連親生女兒都不管,回到莊子上還怎麼管人?
錢父當即下令:“走,去柳家討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