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是典型的果斷型人格,不喜歡拖延和不確定。次日中午休息,她就打電話約哥哥去給媽媽辦事。裴潤今天正好有空,過來接她,聊起孟知突然給人送西裝這件事。
“什麼朋友?你聽她說了嗎?”
裴玉回道:“朋友家的兒子。”
“……”
裴潤嗬了聲:“媽的朋友真多,家裡還都是兒子。”
玩笑般的一句話,裴玉卻捕捉到點微妙,眼神很快變化:“你不會是覺得她又要給我介紹對象吧?”
裴潤用沉默代替回答。
每每都是裴玉先懷疑,但今天被哥哥這麼一說,她反而沒有相信,覺得是他多想,不經心地笑了聲:“以我和母親大人這麼多年的作戰經驗來看,她這次隻是遇到一個喜歡的小輩,估計是忘年交做起朋友了,每天開開心心,不找我麻煩,也挺好的。”
要是真給她安排相親,孟女士早把她認為的青年才俊邀請到家裡吃飯了,給她設場鴻門宴,叫她回去。
經她這麼一說,裴潤也打消猜想:“是挺好,免得她一個人在家鬱悶,交交年輕的朋友,倒也是個排解心情的好辦法。”
沒錯。
裴玉支持。
按照母親大人的要求,兩人挑選了價格不菲的品牌,裴玉想的是回家找孟知報銷,但裴潤大手一揮直接給她付了錢。
“乾嘛走私賬?”
裴玉看著那價格都肉疼。
裴潤故意對她哼哼:“因為有錢。”
“……”
真氣人。
裴玉自從前段時間搬了家,現在可謂是囊中羞澀,收斂著過日子。上一個便宜的房子,是她實習期間租的,那會兒手裡沒錢,也不圖條件好,能遮風擋雨就行。後來轉正,漲了工資,她又沒有買奢侈品,才慢慢攢了點小錢。
但最近都花在租房子這件事上了。
位置在公司附近,地價就有點高,好在安全有了保障,裴潤終於放心。他提出這筆錢算他的,被裴玉拒絕,她不能讓自己為獨立生活付出的努力毀之一旦,錢沒了,但她會慢慢賺回來,比花掉的更多。
天氣越來越熱,裴玉在空調溫度舒爽的寫字樓裡,不愛出去,每天中午開始點起外賣。她原本不對公司附近的餐店抱有希望,都吃膩了,很容易挑來挑去最後又是一盒綠色無公害的輕食。
可翻著翻著,她瞳孔斂起,看到一個無比熟悉的門店品牌。之前和她說有可能上線外賣服務的粵菜餐廳,竟然真的開始提供派送服務。她絲毫沒有猶豫,進去輕鬆點好午餐。
甚至開始給同事推薦。
新入職的同事arily看了眼,語氣激動:“我去過這家,上次還見到老板,不是我吹,真帥。我以前還是太刻板印象了,覺得做餐飲的人都是稍微富態一點的身材,沒想到,高啊,帥啊,感覺快一米九了,從我麵前走過,我都要抬頭看。”
裴玉吃那家餐廳已經很久了,但從未見過老板,通過同事的口述,能拚湊出大概的形象,笑了笑:“聽他家服務員說,老板是廣東人,菜品味道確實挺正的。”
arily有點驚訝:“真的?那還挺厲害的,現在說話口音很北方了。”
裴玉就表示不知道了。
午休小插曲結束,裴玉下午出了個外勤,去一家醫美機構做調查,與客戶溝通後再回來做詳細的資料。忙碌起來,她自然就忽視了時間,等再從公司離開,已經晚上八點半。
今天有點累,她揉著脖子,想趕緊回家睡覺。就被馬路邊突然亮起的雙閃嚇到。
裴玉下意識以為,自己擋了路,連連往旁邊退。可那輛車絲毫沒有起步行駛的跡象,反倒關了車燈,車身突然曝光在她明亮的視野之中,讓她瞳孔一縮。
車子和車牌都換了,但她還是透過車窗玻璃,清晰看到駕駛座裡麵的男人。
數不清多少天,大概有小半個月,梁靖森都沒來找她了。或許他還在因為她說的話生氣,或許新鮮感確實沒有了,她不知道,也因為忙於工作,缺失了對這個問題的思考。
偶爾她會感謝當初刻苦的自己,讓她擁有現在事務繁忙的職業,每天不會給私事太多時間,也就不容易自怨自艾。
隔著一段距離看著車內的男人,裴玉沒有上前的意思,但也沒轉身離開。
兩兩相望片刻,梁靖森推門下車,頎長身姿靠著車門,懶倦嗓調穿過無邊夜色到她耳邊:“不上車等我抱你?”
“……”
裴玉心頭一顫。
他沒生她的氣嗎?她承認,當時說出那句話,有賭氣的成分。後來想想,確實顯得她有點刻薄。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過去六年,當她再麵對梁靖森,失了溫柔,每次都齜牙咧嘴的胡亂咬人,好像總想通過放狠話表達對他的不在意。
這不是她想成為的樣子,比起攻擊性,她更希望自己潤物細無聲地做出最合心意的表達。如此考慮,她有意識地控製自己,不要對人胡亂發脾氣。
裴玉走過去,不笑時頗顯清冷的麵容透出從容姿態:“怎麼突然又來找我了?”
上次在他家見麵,他態度冷冷的,此刻倒還好,唇角輕微勾起:“最近忙,你也忙,見麵不太容易。”
“……”
裴玉對他的忙碌早有預期。從哥哥口中,她聽過一些梁靖森事業上的消息。金鱗豈是池中物?他這樣的天之驕子,有顯赫家世鋪就,又有能力,站到高位隻是時間問題。
現在,他的好時節已經到了。
她有意說道:“我這個月都很忙。”
梁靖森眉間的怔然一閃而過,尾音懶淡:“所以呢?”
“……”
他眸色灼灼,追著問:“ what?”
裴玉:“……”
她喉間突然被沉默堵住。梁靖森甩上車門的悶響還未消散,便欺近半步,山巒傾軋般的壓迫感令她上半身本能地後仰。他俯下的陰影如鐵幕垂落,籠住她單薄的身形。
路燈在夜色中暈開暖黃光暈,梁靖森半邊身子浸在陰影裡,明明嘴角噙著笑,偏那雙眼幽深得有股說不上來的危險氣息。
裴玉被他的目光逼退半步:“你有話直說,不要這樣看著我……”
“裴玉。”
他沒有再往前靠近,但他身上雪鬆的氣息很猖獗,從她四麵八方傾覆而來,侵占她的感官。
她心跳越來越快,聽他尾音帶著氣聲的輕笑:“我很好奇,你工作強度這麼大,就沒想過找人幫忙紓解壓力嗎?”
“……”
明白他指什麼,裴玉騰地紅了臉。
梁靖森輕飄飄拖著腔:“哦,忘了,你和男朋友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