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的刀不需要刻意起什麼特殊名字。
葉長歡將刀收好，手裡已經抱了一大堆東西，想了想昨日從雲逸那兒贏來的兩千靈石，含淚花了小五百去宗門百物閣買了一隻最便宜的乾坤袋，裡麵空間是不過五立方米的正方體，但耐不住她更窮，完全夠用還有空餘。
做完這一切，她才算徹底定下來。
待第二日時早早來到了上清殿。
奉天宗弟子眾多，總有新弟子是凡人入道，索性每一年都會開設一次入道指點，待領進門之後全看自己造化。
葉長歡是雜役弟子，理所應當被安排在最外圍的角落，像羅婉這樣的外門弟子，就會坐在離長老最近的前麵，如此區彆對待，葉長歡輕歎，果然要變得更強才行。
她沒發現，自她出現時周圍的目光皆在似有似無的看向她，資質上乘，害雲家大少吃癟，原本以為會是一位天才，卻不想中途“夭折”，修的是殺戮道，還神魂不穩，連雜役弟子都算勉強。
惋惜是惋惜，但更多的是幸災樂禍，誰不樂意看到一個天才落魄到連他們都不如呢？他們既然不能往上爬，那踩幾腳平陽虎又有什麼不對？
“有些人到底是沒有自知之明，居然沒有自己退出宗門。”
“還真的以為宗門想留她，若不是掌門慈悲，誰會留一個廢物。”
“哈哈哈哈哈，說到底廢物就是廢物，之前還以為她多厲害呢……誰啊，沒長眼睛啊！”
說話的人突然被結結實實的踩了一腳。
路過的人甚至沒有停頓，連眼神都沒有多看對方一眼。
“顧斯惡？”
“呸！也是個廢物！你還以為你是內門弟子啊！你和你姐一樣，現在連我們都不如！”
“還不快給我磕頭道歉！”
少年背影一頓，側頭麵無表情的掃了他一眼，他背後背著一把精鐵劍，渾身上下再無其他，整潔到連最基本的乾坤袋都沒有，肉眼可見的貧窮。
明明還是個凡人，卻讓人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被震住的弟子一愣，回過神來惱羞成怒，他居然被一個廢物給嚇到了！
“你個豎子！”
“宗門內設有比武台，你去不去？”
顧斯惡平淡的道。
這些他上一世在青雲宗早就經曆過無數次，最開始他還會爭辯，可是後來他發現，說多少都會有人爭辯，那倒不如直接把人打到說不出話，更加省事。
那弟子聞言一頓，驟然陰險一笑：“這可是你說的，待一會兒入道結束，你可彆逃啊廢物！”
顧斯惡沉默看了他兩秒突然勾起一抹笑。
輕蔑之意溢於言表。
弟子臉色徹底沉下來了，恨恨的道：
“你倒是重情重義，不過你那個胞姐可巴不得和你撇清關係，你看你為她出頭她為你說過一句話了嗎？現在想想，你不僅僅是廢物，你還是個沒人要的怪物，可笑極了。”
“不僅如此，你昏迷那麼久她可曾來看過你？你還不是被丟到一邊，自己醒來巴巴的穿著你那身破衣裳到處奔波，顧斯惡，你看看你配嗎？”
要是之前，他和顧斯惡同住一處他定然會極為高興，畢竟誰不想巴結內門弟子，可是現在的顧斯惡已經被判定成為了一個廢人，那他隻會覺得倒黴。
偏偏顧斯惡在昏死醒來之後對他完全無視，更加讓人惱火。
自己是個廢物，連他那個胞姐也跟不認識他一般從頭到尾沒出現過，有什麼可狂的。
就好比此時，他們的動靜不小，便是前排的外門弟子都回過頭來看熱鬨，而離他們不算遠的葉長歡卻在安然打坐閉上眼睛，仿佛一切與她無關，冷漠到讓人膽寒。
眾人不禁對顧斯惡鄙夷的同時生出一絲同情。
“長老來了！”
有人大喊。
原本吵鬨的上清殿瞬間安靜下來，葉長歡也恍然睜開眼，眼中還殘留幾分迷茫。
她穿越過來時對修行並不太在意，但當初救下夜溟之後多了個徒弟，為了不誤人子弟，她也就硬著頭皮慢慢的走上修行之路，隻不過那具身體特殊，無論實力如何進步，修為就隻能定格在金丹。
她還記得當時夜溟輕笑著道：
“師尊無論修為如何都是弟子的師尊，弟子一定會變強狠狠教訓那些嘲笑師尊的人的。”
已然成功入定屏蔽五感的葉長歡瞬間破防睜開眼，打了個寒顫。
噫，臟東西。
再抬眸時，掃了一眼坐在自己不遠處的顧斯惡，見狗崽子頭、胳膊腿具在，想到顧母的囑托，徹底放下心來。
走進來的算是熟人，當初帶他們前來到奉天宗的杜漣漪，依舊是一身白的道袍，隻不過眉眼間帶著幾分醉意，掠過時袖間的酒香讓人精神一抖。
杜漣漪並未多做介紹，掃了所有人一眼，指尖結印，元嬰大能威壓將他們全然包裹，周圍的靈氣瘋狂湧入，她卻並未吸收，而是將這些靈氣困在其中。
直截了當的開口道：
“這些靈氣可供你們所有人入道修行，所謂入道，便是要凡人邁入修道者行列，也叫‘脫凡’，爾等在兩儀鏡中斷去前緣，是褪去凡心，今日入定則是褪去凡體。修仙界修士數之不儘，皆為一覽群雄，獨霸登仙。”
“但登仙之路何其遙遠，凡入練氣，洗髓增壽，不可辟穀不能禦器，壽元一百五十歲。隨即入築基，徹底脫離肉體凡胎，辟穀禦器不過爾爾，壽元三百歲。待入金丹，禦風而行，壽元五百歲，後至元嬰，丹化為嬰，斷肢可接，壽元一千歲，更彆說還有化神、煉虛、合體、大乘、渡劫方才走到最後一步，修道渺渺，何其遙遠，諸君需堅守道心，不墜青雲之誌。”
杜漣漪說得詳細，但隻有越到最後，自己才會真正領悟，直到元嬰，那才叫真正的邁入修仙的大門。隨即的化神、煉虛、合體、大乘、渡劫，原本的元嬰會慢慢的長大，實力也會跟著修道者的修為不斷增長，到了渡劫期，元嬰就會徹底長成修道者的另一附肉身。
而所謂的羽化而登仙，指的便是渡劫時修道者舍去自己的肉身，徹底融入由天地靈氣養成的元嬰之中，自此屬於天地中的一部分，超脫凡俗萬物，指點天下江山也不過閒時一覽罷了。
在場的弟子聞言目光炙熱。
即是修仙，誰不想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呢。便是葉長歡也不例外，登仙之人會成為掌握天道的一部分，而係統這個外來之物，屆時便可以徹底抹去，化為齏粉，沒人再可以束縛她的命運。
那些狗屁的愛情懺悔，都給她滾。
“現在閉上眼睛將所有感識集中在丹田之處，便可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根，靈根分為金、木、水、火、天、地六類，後兩者極為罕見，本宗也是多年出現過一個，而爾等在兩儀鏡中測試的資質等級便是你們靈根的等級所在，切記，靈根先天等級代表著修道者的天賦悟性，卻並非就可以一往無前，隨著修道者的修為越高，是可以再收集天地至寶對靈根進行煉化，增加品級的。待你們感知到自己的靈根後，與之相通，便可吸納天地靈氣，進入練氣期。”
說著，她頓了一下，掃了一眼人群中的顧斯惡和葉長歡，又淡淡的道：
“若是神魂不穩，便是天生殘缺，這種靈根即便是上品，也是廢靈根，極難在修仙之路上走的長遠。”
聞言人群中隱隱傳來幾聲嘲諷的笑聲。
杜漣漪皺起眉頭，冷聲：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爭天時爭地利爭人和，與天爭與地爭與人爭，為證道而無極，實乃吾道之幸，有何可笑？！”
突然壓重的威壓壓得所有人人心惶惶，原本的笑聲漸漸消散。
上清殿徹底安靜，眾人收斂心思努力感受體內的靈根。
可還沒等笑容收斂乾淨，便感覺到偏遠的角落一陣玄光，周圍的靈氣皆是湧入其中。
“這是……練氣一層！”
練氣一層自然不會讓人驚訝，可是怎麼會這麼快！
所有人震驚的看過去，後又不可置信。
“怎麼會是他……”
杜漣漪也是一愣，回過神滿意的點了點頭：“寒氣逼人，上品水靈根，不錯。”
可惜，是廢靈根。
聞言方才與顧斯惡爭辯的弟子更是瞪大眼睛。
怎麼會是他，顧斯惡，那個廢物！
顧斯惡並未在意他人目光，所謂入道，上輩子他已經做過一次，這次不過是重來罷了，隻會更快。
他沒有回頭，也沒去看身後的葉長歡。
自然，葉長歡也沒被外界的吵鬨聲吸引，她重新進入入定狀態，根據杜漣漪的提示和以往的經驗，努力感知自己的靈根。
感識來到丹田，裡麵一片虛無，仿佛一層層霧阻隔了視線。她冷靜的繼續往下，一絲微妙的感應帶領她穿越虛無，她終於看到了自己的靈根。
——一根……燒紅了的高粱杆？
葉長歡：“……”
係統：【那是火靈根，上品！！】
雖然這是本虐文，但是女主的待遇怎麼會差，隻是宿主沒見識而已！
葉長歡無情補刀：“廢的也叫上品？”
【……】
她見過“葉長歡”的靈根，似一條幽藍色的水流，溫和無害，觸感微涼，是上品水靈根。而眼前的就像是高粱杆被燒紅了，炙熱傷人，還似斷不斷，美感全無。
【反正宿主你也不用多修煉，等著男主們來找你的時候都是要廢掉的，安心回去被人養著，宿主不是很喜歡那樣的生活嘛？】
係統不明白她糾結這個做甚，修煉有什麼用？抓住男人的心才對！
葉長歡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感知徹底包裹炙熱的靈根，笑道：“你說的都對。”
但是她喜歡自己養。
下一刻，炙熱的灼傷痛感襲來，不似肉體的痛楚，而更像是靈魂被燙傷，葉長歡額頭冒出冷汗，感知好似察覺不到危險一般，死死地包裹住靈根。
那根“高粱杆”最開始還在微微顫抖溫度灼人，可漸漸的如同被蟒蛇纏住的獵物變得毫無動靜，甚至一點一點的浸入感知之中。
葉長歡的五感瞬間變得無比敏銳，她感覺到了空氣之中濃鬱的靈氣，而這些靈氣也感覺到了她，受到吸引湧入她的體內。
久違的修煉之感讓葉長歡有些癡迷，貪婪的搜刮周圍的靈氣，將其徹底灌入自己的丹田之中。
隨著靈氣的湧入，原本一片虛無的丹田漸漸的清晰了起來，靈氣似滾燙的岩漿在丹田內彙成小小的一團，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在隱隱的膨脹感中睜開眼，這已經到了極限了。
“練氣二層，上品火靈根，不枉我等了這麼久。”
耳邊傳來聲音。
葉長歡才發現周圍已經空無一人，杜漣漪悠然的看著她，帶著幾分揶揄。
看來她是最慢那個了。
好在葉長歡臉皮夠厚，從善如流的拱手：“多謝長老教誨。”
“無需謝我，我不過是儘長老之責罷了。”杜漣漪收起之前的結印，原本濃鬱的靈氣瞬間變得稀薄了下來，和方才簡直天差地彆。
“廢靈根在最開始或許表現的並不明顯，與尋常修士無疑，但是一旦到了築基之後，就會成為修行的阻礙，旁的修士能夠吸納十倍的靈氣，你與你的胞弟卻隻能吸納一倍，甚至越到最後越少，更彆說你二人修的道都是凶險之道。”
那隻會更加雪上加霜。
杜漣漪有些無奈，隻覺這姐弟二人實在倒黴，時也命也，她隻能說這麼多了。
葉長歡聞言隻是一頓，笑道：“事在人為，斯善信的是人定勝天。”
“你還真是……”杜漣漪無言，歎了一口氣，不願打擊人，提醒道：
“你那胞弟與人去了比武台比試，新弟子不知輕重，舊弟子又巴不得他們鬥個你死我活，與他相鬥的弟子和他實力相當，恐怕會吃很多苦頭，你且去瞧瞧吧。”葉長歡練氣二層，到底能救人不是。
奉天宗不會參與弟子內鬥，除非太過分才會阻止。
這個過分的定義就是，不死就不會管。
畢竟修仙不是做慈善，強者為尊，弱者不可能有話語權。
“比試？為何？”葉長歡皺眉。
她雖和狗崽子不對付，但也知道那家夥絕對不是惹是生非的人，沒事就像個悶葫蘆，不點也罷，可若是一點，那絕對爆炸。
杜漣漪吃力的回想了一下：
“好似……是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