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宴澤絲毫沒有感覺自己說了多麼驚世駭俗的話,他表情平靜語氣淡淡的說:“彆在我身上多費功夫了,你們應該都發現了,之前的藥我也沒有吃過。”
他雖然現在覺得溫嘉然肯定不止是他的人格那麼簡單,但現在沒有任何的證據來證明。
陸宴澤有時候會想。
萬一呢?
萬一然然真的隻是他的一個人格。
他吃完那些藥,然然就消失了怎麼辦?
即便是今天,當他看到那個身影時的第一反應是——病情好像加重了。
不過無所謂了,如果能一直看見然然的話,重一點也沒關係。
大哥一臉震驚的看著陸宴澤:“小澤,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
他神色鎮定。
大哥被氣的說不出話,他望著陸宴澤的臉,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以及對那對夫妻的滔天怒火。
他的弟弟。
好像在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時候悄悄的壞掉了。
這不是他的錯。
他隻是生病了。
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既然生病了,隻要病好了就好了。
他默默的在心中開導著自己。
陸宴澤看著大哥不斷轉變的表情,想了想,自認為善解人意道:“如果你們覺得我們很麻煩,或者害怕的話,我們可以離開。”
他說這話的時候微微垂下了眼,沒有去看大哥的表情。
萬籟俱寂。
久久的沒有聽到大哥的回複,陸宴澤因為發燒而有些昏沉的腦袋此刻變得越發混沌,他突然發起了脾氣:“你怎麼不說話?”
“我還能說什麼?”
陸宴澤也不知道,於是他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那就不要說了。”
大哥的表情終於平靜了下來,他扶住陸宴澤的肩膀帶著對方往房間裡去。
“我要去喝水。”
“一會兒我給你送進來,你現在生病了,先回去。”
“你們討厭我們了嗎?”
“沒有。”
“哦。”
陸宴澤安靜下來,片刻後,他又說道:“如果你們害怕我們的話,可以告訴我,我會和然然離開這兒。”
大哥鉗製住陸宴澤肩膀的手微微一緊,隨後低聲道:“不會害怕你們,小澤,你隻是生病了。”
他的聲音越發的低了。
“生病是需要看醫生的,隻要治好了就沒事了。”
陸宴澤沒有聽清他後麵的話。
等到溫嘉然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他舒服的伸了個懶腰,隻覺得身心舒暢。
他試探性的在腦海中喊了幾聲“陸宴澤”。
對方一聲不吭,顯然是還沒有醒,溫嘉然踩著拖鞋打開了門,門外的走廊靜悄悄的,偶爾會有幾聲交談聲從不遠處傳來。
那是大哥的書房。
溫嘉然沒有打擾大哥辦公的意思,他剛要回房間,書房的門卻打開了,從裡麵三三兩兩的走出來了七八個穿著白大褂的人,而大哥緊隨其後,在看見溫嘉然的時候,他明顯怔愣了一下,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大哥,這是?”
溫嘉然好奇的伸頭往這邊看,大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平靜的說:“你不是生病了嗎?我多找了個幾個醫生會診一下。”
???
!!!
溫嘉然震驚的看著他:“不就是發燒嗎?為什麼需要這麼多醫生?還是說我的病很嚴重?不會是白血”
見他越說越離譜,大哥連忙打斷他的話:“不是,是大哥不放心,現在結果已經出來了,就是普通的發燒。”
溫嘉然狐疑的看著他,有些不相信,但此時客人們還沒走,他也不好說什麼,隻是禮貌的衝著他們點點頭,乖巧道:“那就好,那我先回房間了。”
“砰。”
臥室門被關上,溫嘉然一陣風似的跑到窗邊,順著窗戶往外看,院子裡停了不少的車,看樣子這些醫生還是大哥專門派人接來的。
隻是一個簡單的發燒,需要這麼興師動眾嗎?
饒是溫嘉然也意識到了不對勁,他連忙又喊了幾聲:“陸宴澤,陸宴澤,醒醒,出事了,醒醒。”
“嗯?怎麼了?”
因著陸宴澤在溫嘉然睡著後,便主動控製了發燒的身體,所以他的精神狀態看上去很疲憊。
溫嘉然指了指遠處的車道:“你看,彆墅裡來了好多醫生。”
陸宴澤的困意一下子拋到了九霄雲外,他透過溫嘉然的視線向下看,很快便鎖定了一個認識的人。
那是之前給他看診的心理醫生。
“走!”
陸宴澤想也沒想,斬釘截鐵的說:“然然,我們要離開這兒。”
“啊?為什麼?”
“你猜這些醫生是乾什麼的?他們都是心理醫生。”
陸宴澤的聲音裡有些焦急:“他們是來給我們看病的,到時候你會死的。”
人格的消失,意味著死亡。
他故意在“死”字上下了重音,想要借此讓然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溫嘉然磨磨唧唧的不想走,他又不是真的副人格,根本不害怕這些,唯一的弊端就是陸宴澤一個正常人,不好真的讓他吃那些心理醫生開的藥,所以他試探性的說:“我們可以跟以前接受治療,然後把藥偷偷扔掉呀。”
陸宴澤此刻已經想起來了,中午腦袋不太清醒的時候,跟大哥說的話了。
懊惱。
後悔。
將他的牢牢的包裹在其中。
若是以前的話,他們這個方法或許可以奏效,但在他說完那些話後,基本上不可能了。
家裡不會在給他們這個機會。
陸宴澤努力將心中的焦躁壓抑下去,儘量語氣柔和的說:“然然,聽話,就聽我這一次好不好?我們現在必須走,等我們把一切都處理好了,到時候在回來。”
見溫嘉然依舊在猶豫,陸宴澤忍不住又道:“如果現在不走,到時候我們一定會被關起來的,到時候想走就沒辦法走了。”
溫嘉然微微皺眉,他還有陸宴安的任務要做,不能被關在這兒,但是他之前完成的幫助陸宴澤融入到陸家的任務,一旦他們離開,這個任務會不會失敗?
他不敢賭。
陸宴澤簡直要急死了,就在他想要不管不顧的強行掌控身體的時候,臥室門被人敲響。
溫嘉然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那個要不我們先開開門,看看門外是誰?”
“好。”
溫嘉然鬆了口氣,走到門邊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老二。
自從陸宴安不在家裡後,他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老二了,原本跟他樣貌相似的臉,此刻黑了點,也瘦了,兩人看上去竟不像是雙胞胎了。
老二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的眉毛死死的擰著,挑剔的視線將溫嘉然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語氣也是硬邦邦的:“你現在是誰?陸宴澤?還是那個那個什麼溫嘉然?”
溫嘉然和陸宴澤俱是一愣,但老二壓根沒給他們說話的機會,他強硬的從門外擠了進來,然後一把關上了門。
他抬著下巴,雙手抱胸道:“大哥都已經跟我們說了你生病的事情了,爸媽都在回國的路上了。”他輕哼一聲:“你現在可真是出息了,回來不到一年,給家裡惹出這麼多事。”
“還有,我跟你說,你知不知道那些醫生都會怎麼對待精神病人嗎?他們會把他捆在床上,會”
“你到底想說什麼?”溫嘉然不想聽他的廢話,忍無可忍的問道。
老二臉一紅,但還是梗著脖子道:“那什麼我就是想著你到底也是我陸家的人,真要是被關進精神病院,丟人的也是我們陸家,那什麼你要是想”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溫嘉然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便又問了一遍。
老二:“”
他眼一閉心一橫:“我說,你要是想走,我可以帶你走。”
溫嘉然一臉莫名其妙,陸宴澤已經開口道:“讓他帶我們走。”
“你還真信他的話啊?”
“不信。”
溫嘉然:“”
所以,為什麼不信還要跟著他走呢?
“因為他是個笨蛋,而且他們已經露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