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你這話就不對了。正所謂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乃流傳數千年的習俗,豈能輕易更改?
況且元初現在是抗戰名將,若輕易就解除婚約,豈不是被人看不起?
說張家連個婚約都守不住,還是說元初被未婚妻甩了沒麵子?”
張興忠握著茶盞的手頓了頓,這算盤珠子打的都快崩他臉上了!
“敬之所言甚是,隻是舒芸那丫頭性子倔……”張興忠故意留半句,想看對方如何接招。
“張老,此事你放心便是,校長已經發話了,豈能放任她如此胡鬨?我會讓雨農找到她,定讓她給您老當麵賠罪,把這門親圓滿了!”
這話落得實在,可張興忠心裡明鏡似的,常誌清怕的是張家借退婚與其他元老家族聯姻,威脅到他的地位。
“那就有勞費心了。”張興忠客套回應,茶盞遮住了眼底的複雜。
待他告辭離去,何敬之臉上的熱絡瞬間褪去,衝裡間說道:“戴老,這件事已經壓下來了,戴舒芸也已經找到了。”
“找到了?不知小女在哪裡?”戴英勳從裡屋走出,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在張元初的 75軍野戰醫院。”何敬之遞過情報,指尖點了點“郃肥前線”幾個字。
“倆丫頭誤打誤撞進了75軍的醫護招募,等發現是元初的部隊,生米早煮成熟飯了。校長讓你明日就出發,把人安全帶回來!”
戴英勳接過紙張,眉頭深鎖:“我女兒怎會跑去前線當護士?”
何敬之無奈的說道:“還不是你慣的?放著好好的千金小姐不當,偏要學新派女子搞獨立,這下好了,鬨到未婚夫的軍營裡去了。”
聞言,戴英勳歎了口氣道:“我明白了,我這邊準備一下,馬上就去郃肥,將她帶回來。”
“速去速回,記住校長交代你的事!”
“慢一點!輕抬輕放。”
“酒精,快給他消毒。”
“截肢,小腿骨骼被炸碎了。”
“貫穿傷,傷口無礙,小雅,包紮好,送去帳篷。”
“左手腕骨被擊碎,無法修複,抬下去,讓楊醫生準備手術”
暫編一師和 173師的前線戰地醫院裡,帆布簾子被炮火震得嘩嘩響。
說是醫院,其實就是幾頂綠帳篷拚起來的,地上鋪著防潮布,傷員挨著傷員躺成排,碘酒混著血腥味嗆得人睜不開眼。
75軍原本就一個像樣的後方野戰醫院,設施湊合夠用。
可仗一打起來,傷兵用車拉都拉不及,山路上顛得腸子都要甩出來,好多人半道上就挺不住了。
沒辦法,後方醫院隻好咬著牙分出一半人馬,帶著有限的藥品往前線紮,支起幾個戰地帳篷當臨時急救站。
重傷員在這兒挨過危險期,才能往郃肥的後方醫院轉運。
雖說 75軍把小鬼子壓著打,但鬼子也不是菜逼,每天還是有百八十號傷員往下抬,把帳篷裡的白大褂們忙得腳不沾地。
張元初打個盹之後就來到了戰地醫院,身後還跟著173師師長李曉初。
“軍座,我們的藥品不夠,你能不能想辦法再搞一些?”
這時,一名老頭子摘下嘴上的口罩,走到張元初麵前說道。
張元初認識他,他是野戰醫院的副院長。
這一次在前線設置戰地醫院也是由他帶隊,是一名從醫二十多年的醫生。
和黃榮興不同,他是一名徹徹底底的西醫,曾留學高盧雞國,對外科手術十分精通。戰場上的槍傷等,都是他擅長的領域。
“朱老!還請放心!”張元初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已經命令前線的部隊,在推進過程當中,仔細打掃戰場。
一旦發現小鬼子的衛生兵,便將那些藥品和工具全部送回來!”
(小鬼子每一個小隊當中一般都是兩名衛生兵,這些衛生兵的身上都會背著醫藥箱,隨時臨時救治戰場上的傷兵。)
“好好好!這些弟兄們有救了!”聞言,朱源激動的拍了拍張元初的肩膀,然後轉身就走。
不是他無禮,而是時間真的很緊迫。
如果不是缺藥,即使張元初站在這裡,他都不會過來。
暮色把天空染成鐵鏽色,遠處的炮聲卻跟爆炒豆子似的停不下來。
最後一批戰機在雲層裡冒著火光掠過,機翼下的炸彈剛甩完,就跟被追著啄的老母雞似的往回躥。
張元初背著手站在指揮部外頭,冷風卷著硝煙直往鼻孔裡鑽,嗆得他喉頭發緊。
“軍座,小鬼子今兒跟瘋了似的。”李曉初湊了過來,鋼盔歪在腦後,衣領子上全是泥點子“173師和暫編一師輪著往上啃,一天才推進幾百米。
您聽聽這槍聲,跟過年放炮仗似的,小鬼子一波接一波往上撲,是真不怕啊。”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混著煙灰在腮幫子上劃出幾道印子。
“咱飛機炸、大炮轟,估摸著鬼子今兒得交代萬把人,可這幫孫子越打越瘋,邪門了。”
“他們這是被洗腦洗傻了。”張元初啐掉嘴角的草棍,聲音裡帶著股冷勁,“聽說過熬鷹嗎?三天三夜不讓睡覺,硬把野性磨沒了才算完。”
“您是說“聞言,李曉初眼睛瞪得溜圓,“咱們現在就是要熬鷹?“
“熬的是東洋禿鷲。“張元初從兜裡摸出半包皺巴巴的煙盒,彈出一根叼在嘴裡
“這幫孫子打小被灌了武士道的迷魂湯,你越揍他他越覺得光榮。不過”
他劃了根火柴,火光在暮色裡跳成個橙黃的豆子“再硬的王八殼子,架不住咱們拿炮當錘子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