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憂拿到離婚協議，走出律師事務所。
天色漸晚。
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魔都三月的天涼意逼人。
葉無憂緊了緊身上的針織外套，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室裡。
撥通封北堯的電話，希望他晚上能回來和她簽協議離婚。
電話直到掛斷也沒有人接聽。
他已經很久晚上沒有回來過了，葉無憂知道他陪在溫嵐身邊，他倆名義上已經是夫妻了。
不管是心靈還是肉體。
想起前幾日回老宅吃飯，他對封老爺子說，有同學會，就在這兩日。
既然封北堯不回來。
那她就去找他。
葉無憂深吸一口氣，給封北堯的助理打電話。
很快那邊接通，她聽見電話那頭喧囂。
“葉小姐，封總這幾天都不會回家，您是知道的，就不必查崗了吧。”
助理的語氣充滿傲慢和冷漠。
葉無憂習以為常。
連自己的丈夫都不承認她的身份，助理也是看臉色行事，稱呼她葉小姐，而非封太太，就代表封北堯的想法。
葉無憂平靜說，“我不是查崗，找他有事，你告訴我地址就行。”
從助理口中得到地址，她把手機放到中控台上，開車來到高檔會所。
葉無憂走出電梯，輕輕推開會所的門，裡頭傳來一聲笑聲。
“沈三爺是天之驕子，年齡還小，自然不懂封先生的豔福，家裡的那個怎麼能和溫嵐相提並論。”
沈亦寒觀察著門口，也沒在說話，獨自搖晃著手裡的紅酒杯。
金絲眼鏡鏡框下的眸底帶著一絲隱忍的從容，他衝著封北堯身邊的同學悄然點頭。
葉無憂推門的手頓住，心中有少許疑惑。
這不是封北堯的同學會嗎？
高不可攀的沈三爺怎麼會在這裡？
葉無憂想到可能是商業合作，這也沒什麼，剛想推門進去。
看見有一個同學在封北堯身邊打趣說，“你們都不知道，封總當時為了集團犧牲極大，明明不愛葉無憂，卻因她是蘇繡金縷閣的傳人，不得不在葉無憂的茶水裡下藥，和其發生關係，把她娶到手。”
封北堯喝得有些薄醉，同學的話也沒有放在心上。
葉無憂聽得手哆嗦了一下，前所未有的冷從腳底板驟然生起來，直衝心臟。
當時她受封老太太邀約，去封家展示自己的蘇繡技藝，結果就莫名其妙地暈倒，在封北堯的床上醒來。
她外婆和封家老太太是顧客關係，老太太幾乎每年從金縷閣訂購蘇繡的旗袍，新中式的衣服。
長期往封家跑，她就喜歡上年輕氣盛的封北堯。
葉無憂心中微涼，手明明握在門把手，卻怎麼也握不住。
就像她的婚姻一樣，看似嫁給喜歡的人，結果一文不值，被利用被算計。
她的心徹底被封北堯給碾碎，無力之感彌漫開來。
葉無憂調整好思緒，麵色平靜，推門走進包間。
原本歡聲笑語的包間，突然變得安靜。
走到封北堯麵前，葉無憂平視著他，捕捉到他眼裡的那一抹慌亂。
封北堯身邊親近的朋友都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
都知道封北堯不喜歡葉無憂，結婚那麼多年沒有給她好臉色，都是葉無憂沒臉沒皮賴著他。
她竟然還不自量力來找他，自取其辱。
封北堯往後一仰，以上位者的姿態俯視著葉無憂，“受傷了，還到處亂跑，回家去吧。”
葉無憂雙眸冰冷的瞟了他一眼，從包裡掏出離婚協議，放到茶幾上。
她平起腰板，輕啟朱唇，“耽誤封總一點時間，把協議簽了。”
封北堯懶懶的起來，拿過文件掃了一眼。
看到“離婚協議”幾個大字時，他臉色更加陰鬱，盯著葉無憂許久，並沒有說話，拿起高腳杯飲了一口酒。
和封北堯關係要好的朋友看葉無憂整這一出，又挖苦，“葉小姐這招欲擒故縱玩得好呀，封哥，我看你今天晚上還是回去吧，畢竟這女人獨守空房久了，容易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葉無憂並不想計較這話語中的諷刺，看著封北堯，淺笑說，“不，我這是及時止損，很理智。”
封北堯眼眸微眯，厭煩地將高腳杯往茶幾上一扔，翻了翻手裡的離婚協議。
“唯一要求，就是拿回在封氏集團金縷閣所有刺繡版權？”
葉無憂聲音堅定，“是，封總要是沒有意見，你我就和平簽字吧。”
封北堯往後一仰，薄唇掛著哂笑的意味，“沒有封氏集團支撐，金縷閣遲早也會衰敗，你可要想清楚這一點。”
葉無憂心中一陣冰涼，“沒有你，我的蘇繡會更乾淨。”
說著，她的眼眶再一次朦朧，仰起頭，硬生生地把眼淚逼了回去，心下像是被辣椒水浸過一樣，疼得無法呼吸。
曾經她真心愛這個男人，哪怕婚後他對她冷淡如冰，她以為他就是這種性格，總有一天會捂熱他的心。
封老太太告訴她婚姻就是隱忍的委屈，因為男人出軌就要離婚太任性了，有些事情忍忍也就過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何必糾結那麼多呢。
可封北堯從來沒有愛過自己，現在及時止損是最好的選擇。
也不想和他糾纏。
封北堯嗤笑一聲，翻開離婚協議。
葉無憂從包裡掏出一支鋼筆，遞給他。
他沒有猶豫地接過她手裡的筆，在離婚協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將協議和筆往桌上一扔。
又恢複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葉無憂心中鬆懈，“明天你回來去民政局辦手續。”
封北堯：“知道了。”
沈亦寒坐得比較遠，搖晃著手裡的紅酒並不喝，平靜的目光落在封北堯的臉上，見他利落簽協議。
嘴角勾起一絲滿意的弧度，他漫不經心搖晃著酒。
他眯了眯眸子，觀察葉無憂，略略含笑。
葉無憂感受到身邊有一道灼熱的目光在凝望著她。
她側頭望去，他剛好和自己錯開視線。
剛剛是她感受錯了嗎？以沈三爺身份和地位，彆人巴結都巴結不上。
怎麼可能會留意到她。
葉無憂拿上離婚協議，轉身離開包間。
封北堯身邊的朋友在那裡起哄。
“磨磨性子而已，不必大驚小怪。”
聽著封北堯的口吻充滿自信，葉無憂沒做停留，挺直腰板一步一步離了會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