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
林默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金屬片刮過玻璃,在死寂奢華的客廳裡激起刺耳的回響。
他盯著蘇晴那張枯槁、驚惶的臉,目光銳利得仿佛要刺穿她躲閃的靈魂。“一個能幫你拿到一切想要的高人?”
蘇晴被他看得渾身劇顫,如同被剝光了衣服暴露在冰天雪地中。
她猛地低下頭,黑色披肩的帽子滑落,露出枯草般淩亂油膩的頭發,以及頸側一道若隱若現、同樣透著不祥青黑的痕跡。
“我…我不知道…他…他很神秘…”蘇晴的聲音乾澀破碎,帶著哭腔,“他說…隻要我供奉…就能得到想要的角色…資源…所有人的愛…讓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後悔…”。
她的眼神空洞,充滿了被欲望扭曲後的瘋狂餘燼和此刻噬骨的恐懼,“他…他說這隻是個裝飾…能聚財…助運…”。
“裝飾?”林默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譏誚,目光如刀般再次掃向那扇緊閉的、散發著恐怖氣息的主臥門。
“助運?聚財?”他抬手指向主臥方向,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洞穿虛妄的穿透力,“那裡麵盤踞的東西,正在吸乾你的血!啃噬你的魂!它給你的,是用你剩下那點可憐的陽壽換來的!是裹著蜜糖的砒霜!”
“不…不會的…”蘇晴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貓,猛地抬起頭,枯槁的臉上爆發出一種瀕死的、病態的執著,“他答應過我!他說…他說隻要我聽話…隻要我給它更多…它就能讓我永遠紅下去!永遠站在巔峰!那些賤人…那些搶我資源的賤人…她們都得死!都得跪在我腳下!”
她的聲音因激動而尖利,蠟黃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但下一刻,那瘋狂就被手腕處驟然加劇的、如同被烙鐵燙傷的劇痛擊得粉碎!
“呃啊——!”蘇晴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猛地捂住自己的手腕!
那青黑色的嬰兒手印處,皮膚下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瘋狂蠕動、啃咬!
一股陰寒怨毒的意念如同冰錐,狠狠刺入她的腦海!
“它…它生氣了…”蘇晴瞬間癱軟在沙發裡,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隻剩下劇烈的喘息和深入骨髓的恐懼,“它在懲罰我…它在警告我…它要出來了…林大師…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它真的會殺了我…”。
絕望的淚水混著眼妝的汙漬,在她枯槁的臉上留下肮臟的痕跡。
林默冷眼看著她痛苦掙紮、在欲望和死亡恐懼間反複沉淪的醜態,眼底沒有半分憐憫,隻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這種被邪物反噬的貪婪者,他見得不多,但每一個都如同飛蛾撲火,死不足惜。
他沉默地看著蘇晴在沙發上蜷縮、抽搐,直到那陣來自小鬼的懲罰性劇痛暫時平息,隻剩下斷斷續續、如同瀕死小獸般的嗚咽。
客廳裡彌漫著濃重的絕望和甜膩的腐壞氣息。
林默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如同法官宣判般的冰冷力量,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砸在蘇晴的耳膜上:
“救你,可以。”
蘇晴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希冀的光芒。
“但,有三個條件。”林默豎起三根手指,目光如寒潭深水,映著蘇晴瞬間又緊張起來的臉。
“第一,”林默的手指落下第一根,“公開懺悔。承認你誤信旁門左道,養鬼害己,並為此付出代價。方式、措辭、時間,由我定。不得隱瞞,不得美化。”
“公開…懺悔?”蘇晴的臉瞬間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不…不行!我的事業…我的粉絲…他們會…我會身敗名裂的!我…”
“你的命重要,還是那些虛名重要?”林默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如同陳述一個冰冷的事實,“邪祟纏身,業障深重。不斬斷這份孽緣,不洗刷這份汙穢,破邪如同隔靴搔癢,它隨時會卷土重來!你,必死無疑。”
“必死無疑”四個字,如同最後的喪鐘,狠狠敲在蘇晴的心上。
她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隻剩下無儘的恐懼和絕望。
“第二,”林默落下第二根手指,目光銳利如刀鋒,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視她靈魂深處的汙垢,“捐出你所有靠此邪術獲取的不當所得。包括但不限於:那些用非常規手段搶來的角色片酬、代言費、所有因‘高人’指點而獲得的意外橫財!一分不留,全部捐給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做慈善!立功德碑,昭告天下!”
“全部…捐掉?”蘇晴的聲音都變了調,帶著難以置信的尖銳,“那…那是幾個億!我…”
“錢財乃身外之物,更是業障之源!”林默的聲音陡然轉厲,如同驚雷,“這些錢,每一分都浸透著邪靈的氣息和他人的怨氣!留著它們,如同抱著一顆隨時會引爆的業力炸彈!你想死,可以留著!”他作勢欲走。
“不!不要走!林大師!”蘇晴發出淒厲的尖叫,撲倒在昂貴的地毯上,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林默的褲腳,如同抓住最後的浮木,“我…我捐!我捐!我都捐!求你…救我…”
林默冷冷地抽回腳,看著她匍匐在地、涕淚橫流的狼狽模樣。
“第三,”他落下最後一根手指,目光如同實質的壓力,籠罩著蘇晴,“驅邪過程中,無論發生什麼,你必須完全配合!不得有任何隱瞞!不得有任何抗拒!否則,後果自負!”
三個條件,如同三道冰冷的枷鎖,將蘇晴所有的退路和僥幸徹底鎖死。
公開懺悔,身敗名裂;捐儘橫財,一貧如洗;完全配合,生死未知。
她癱在地上,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氣。
許久,她才如同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額頭抵著冰冷的地毯,發出一個模糊不清、卻帶著徹底認命的聲音:
“……我…答應…”
林默不再看她。
他走到客廳空曠處,放下那個洗得發白的舊雙肩包。
從中取出幾樣東西:一小包色澤暗紅的朱砂,幾枚邊緣磨損、帶著古舊銅綠的銅錢,一卷褪色但依舊堅韌的紅繩,還有一小瓶氣味清冽的液體(特製的符水)。
他的動作不疾不徐,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
將朱砂小心地倒入一個白瓷小碟中,摻入少許清水,用一根削尖的桃木枝緩緩研磨。
粘稠的朱砂在碟底暈開,如同凝固的血液,散發出一種純陽破煞的氣息。
他將銅錢用紅繩以特定的方式串聯,口中默念著晦澀的咒訣。
符骨深處那點微弱的暖意,似乎感應到主人正在準備對抗邪祟,悄然變得活躍起來,一絲絲極其微弱卻純淨堅韌的力量,沿著他的指尖,若有若無地融入那串銅錢之中。
銅錢表麵黯淡的光澤,似乎微微亮了一瞬。
就在這時——
嗚…哇……哇……
一陣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嬰兒啼哭聲,毫無征兆地從緊閉的主臥門後傳來!
那哭聲不再是之前精神層麵的衝擊,而是真真切切地響徹在物理空間之中!
聲音尖銳、怨毒、充滿了無法滿足的貪婪和暴戾!
仿佛一個被強行驚醒的、饑餓到極致的凶獸!
客廳的溫度驟然下降!
巨大的水晶吊燈發出輕微的嗡鳴!
昂貴的波斯地毯上,肉眼可見地凝結出一層薄薄的白霜!
蘇晴如同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中,發出一聲驚恐到極致的尖叫,整個人蜷縮進沙發最深處,用披肩死死捂住耳朵,身體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它…它醒了!它生氣了!林大師!它要出來了!”她歇斯底裡地哭喊著。
林默手中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如同寒潭古井,平靜無波地投向那扇劇烈震動、仿佛隨時會被裡麵東西撞開的實木房門。
後背符骨深處,那點暖意驟然變得滾燙,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對邪祟的排斥與戰意,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徹底點燃!
他拿起那串浸潤了微弱金芒的銅錢,手指沾上粘稠的朱砂。
嘴角,勾起一絲冰冷到極致的弧度。
“那就讓它……”林默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斷虛妄的決絕,清晰地穿透了那刺耳的嬰啼。
“出來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