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吞噬她…吞噬那枚果子…”
噬界之環冰冷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纏繞著林楊瀕臨崩潰的意識。劇痛、虛弱、靈魂被撕裂的混沌感,在戒指貪婪意誌的催逼下,如同沸騰的岩漿,幾乎要將他的頭顱撐爆!左臂那強行金屬化帶來的麻木堅硬感,也無法抵消源自靈魂深處的、被兩種恐怖力量反複撕扯的酷刑。
他掙紮著,血色的視野一片模糊,隻能看到巨樹根下,韓冪被刺目金芒徹底吞沒的身影。那金芒是如此磅礴、如此神聖,卻又帶著一種冰冷的秩序感,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金針,狠狠刺痛著他指尖的戒指,也刺痛著他被戒指侵蝕的靈魂。
“呃…啊…”林楊喉嚨裡發出無意義的嘶啞氣音,身體因劇痛和戒指的瘋狂催促而劇烈地抽搐著。他想撲過去,想撕碎那吞噬韓冪的金光,想將那枚金果連同巨樹一起嚼碎!但身體像灌滿了沉重的鉛塊,連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沉淪於戒指無邊黑暗和痛苦深淵的刹那——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如同宇宙初開、法則初定的宏大波動,猛地從巨樹根下爆發開來!
籠罩韓冪的刺目金芒如同退潮般瞬間向內收斂、坍縮!露出了其中蛻變完成的身影。
韓冪靜靜地站立著。
她身上那件早已破損不堪的米色套裙,不知何時已被一層流動的、如同液態黃金織就的貼身薄甲所替代。薄甲勾勒出她修長而完美的身形曲線,表麵流淌著細密玄奧的淡金神紋,散發著冰冷而神聖的光澤。她的肌膚變得更加白皙通透,仿佛由最純淨的玉石雕琢,隱隱透出內蘊的金輝。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
那深邃的、如同液態黃金般的漩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純粹到沒有一絲雜質的金色眼眸。冰冷,漠然,如同高踞九天之上的神祇,俯視著塵埃般的眾生。那目光掃過之處,空氣仿佛都為之凝固,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法則威壓。
她微微抬起右手,指尖那點連接著樹冠金果的金色光線已然消失。但那枚高懸於天的金果,卻仿佛失去了所有光澤,變得灰敗、乾癟,如同被瞬間抽乾了所有精華的爛柿子,在枝頭搖搖欲墜。
她成功了。強行引動,吞噬,融合。
磅礴的力量在她體內奔流,卻如同被無形的堤壩約束,沒有一絲外泄。隻有那雙冰冷的金眸,如同兩輪冰冷的太陽,昭示著她此刻的非人本質。
她緩緩轉動視線,那雙冰冷的金眸,如同兩柄無形的法則之刃,穿透稀薄的塵埃,落在了距離她不足十米、正如同燃燒的流星般俯衝而下的宋佳佳身上!
宋佳佳僅存的光翼燃燒著最後的光芒,銀白輕甲上的裂痕如同蛛網蔓延,蒼白的臉上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和貪婪!她的目標,是打斷韓冪的融合,是奪取那枚金果最後的力量,甚至…是奪取韓冪本身!
“滾。”
一個字。
從韓冪口中吐出。
聲音不大,甚至沒有刻意提高。平靜,冰冷,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如同宣讀一條不容更改的天條律令。
然而,就在這個字出口的瞬間——
轟!
一股無形無質、卻沉重如同億萬山嶽的恐怖威壓,以韓冪為中心轟然降臨!那不是力量的衝擊,而是法則層麵的命令!是言出法隨的雛形!
俯衝而下的宋佳佳,如同撞上了一堵由絕對法則構成的歎息之牆!
砰!
她燃燒著最後聖輝的光翼,在距離韓冪不足五米的高空,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碎!化作漫天飛舞的、迅速黯淡的光塵!
“噗——!”
宋佳佳如遭重擊!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所有的俯衝力量瞬間被瓦解!一口鮮血混合著內臟碎片狂噴而出!籠罩周身的稀薄聖光徹底熄滅!銀白輕甲上的裂痕瞬間擴大,發出不堪重負的!她眼中那不顧一切的瘋狂和貪婪,瞬間被無邊的驚駭和無法理解的恐懼所取代!
怎麼可能?!僅僅一個字?!這是什麼力量?!
她連慘叫都發不出,身體如同破麻袋般,被那無形的法則威壓狠狠摜向地麵!
轟隆!
塵土飛揚!宋佳佳重重砸在林楊前方不遠處!巨大的衝擊力讓她再次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如同散了架般劇痛,意識瞬間模糊,隻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懼和虛弱!她掙紮著想要抬頭,看向那個如同神祇般的身影,卻連動一根手指都無比艱難。
整個戰場,陷入了絕對的死寂。
濃霧重新從四麵八方緩緩合攏,試圖填補那被聖光風暴清空的巨大空白。空氣中殘留的能量亂流發出微弱的嘶鳴。遠處醫院方向的爆炸聲和嘶吼聲似乎也變得遙遠。
隻有韓冪,靜靜地站在那裡。金色的眼眸冰冷地掃過砸落塵埃、氣息奄奄的宋佳佳,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仿佛隻是碾死了一隻微不足道的蟲子。
她的目光,緩緩移開,最終落在了林楊身上。
當那雙純粹冰冷的金眸觸及林楊的瞬間,林楊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投入了絕對零度的冰海!戒指那瘋狂的吞噬意念和自身的痛苦,在這冰冷神性的注視下,竟被短暫地凍結了!
韓冪邁開腳步。
她的步伐不再僵硬,變得輕盈、優雅,卻又帶著一種非人的精準感。每一步落下,腳底與地麵接觸的瞬間,都無聲地蕩漾開一圈極其微弱、一閃即逝的淡金色漣漪。那漣漪如同水麵泛起的法則波紋,所過之處,連空氣中細微的能量塵埃都瞬間被撫平、歸序。
她走向林楊。
隨著她的靠近,林楊左手食指上,那枚沉寂下去、如同黑洞般深邃的“噬界之環”,再次劇烈地搏動起來!
咚!咚!咚!
這一次的悸動,不再是單純的貪婪和仇恨!而是混雜了極致的厭惡、冰冷的殺意,以及一絲…如同天敵相遇、不死不休的狂暴戰意!戒指的意誌在瘋狂地嘶吼、警告!它在抗拒韓冪身上那股新生的、強大的、屬於“天道”的秩序法則氣息!
冰與火!秩序與吞噬!兩種截然相反、如同宿命天敵的力量,在狹小的空間內轟然碰撞!
林楊的身體成了最慘烈的戰場!左臂那強行金屬化、布滿裂痕的肌肉,在戒指狂暴意誌的催動下,再次發出不堪重負的!烏光不受控製地從戒指中絲絲縷縷地滲出,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纏繞上他焦黑的手臂!而韓冪靠近帶來的、那股冰冷神聖的法則威壓,則如同無形的冰錐,狠狠刺入他的靈魂,壓製著戒指的躁動,也凍結著他的思維!
劇痛!撕裂!冰火交織!
林楊的身體如同被扔進熔爐又瞬間投入冰窖的鋼鐵,在極致的痛苦中劇烈地痙攣、抽搐!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鮮血混合著涎水從嘴角不受控製地淌下。他血色的瞳孔死死盯著越來越近的韓冪,那冰冷的金色眼眸在他模糊的視野中不斷放大,如同兩輪冰冷的審判之陽!
韓冪在距離林楊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
她微微低下頭,那雙純粹冰冷的金色眼眸,如同掃描儀般,毫無情感地審視著林楊扭曲痛苦的臉龐,落在他焦黑潰爛、烏光繚繞的左手上,最終,定格在那枚散發著深邃凶戾氣息的噬界之環上。
她的眼神依舊漠然,如同看著一件死物。但就在她的目光與戒指接觸的瞬間,林楊清晰地感覺到,一股更加精純、更加冰冷的法則之力,如同無形的鎖鏈,瞬間纏繞上了戒指!
嗤嗤嗤——!
戒指上滲出的烏光如同遇到了克星,發出刺耳的、如同強酸腐蝕金屬的嘶鳴!烏光被強行壓製、驅散!戒指的意誌爆發出更加憤怒和痛苦的尖嘯!林楊感覺自己的左手連同靈魂,都像是被億萬根燒紅的法則金針狠狠穿刺!劇痛瞬間超越了他承受的極限!
“啊——!!!”林楊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嚎!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如同瀕死的魚!血色的瞳孔瞬間渙散!最後殘存的意識如同被狂風席卷的燭火,徹底熄滅!他眼前一黑,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重重地癱軟下去,徹底陷入了無邊的黑暗與冰冷之中。
昏迷前最後一絲模糊的感知,是韓冪那雙冰冷的金色眼眸,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靈魂深處。
韓冪靜靜地看著昏迷過去的林楊,看著他左手那枚在法則之力壓製下依舊不甘地閃爍著微弱烏光的戒指。她眼中沒有任何波瀾,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她緩緩抬起右手,那包裹著液態金甲的纖細手指,指尖縈繞著一縷極其精純的金色法則之力,如同最靈巧的手術刀,緩緩點向林楊左手食指上的噬界之環。
似乎想要…剝離?
就在這時——
“咳咳…咳咳咳…”
一陣微弱卻清晰的咳嗽聲,從不遠處傳來,打破了這冰冷的死寂。
是宋佳佳。
她掙紮著,用僅存的力量支撐起半邊身體。銀白輕甲破碎不堪,露出下方被鮮血浸透的衣物。嘴角掛著刺目的血痕,臉色慘白如金紙,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她那隻僅存的光翼早已徹底粉碎,隻在肩胛骨的位置留下兩片焦黑的、如同被燒毀的翅膀根部的痕跡。
她抬起頭,看向韓冪,看向她指尖那點指向戒指的金色法則之力,又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林楊,那雙因重傷而黯淡的眼眸深處,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扭曲的光芒。
“嗬…咳咳…”宋佳佳的聲音嘶啞虛弱,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冷意,“剝離它?就憑你現在這點…偽神的力量?”她艱難地扯出一個充滿嘲諷和惡意的笑容,“你以為…融合了一顆金果…就能掌控法則?就能無視噬界之環的反噬?天真!”
她喘息著,目光死死盯著韓冪那雙冰冷的金眸,仿佛要從中找到一絲屬於“人”的情緒波動。
“它是鑰匙…也是詛咒…咳咳…”宋佳佳咳出幾口帶著內臟碎片的血沫,聲音更加微弱,卻字字如同淬毒的冰錐,“你強行融合天道果…看似強大…實則根基不穩…如同沙上城堡…這枚戒指的反噬…會讓你…萬劫不複…它會先吞噬他…再…吞噬你…”
她的話如同詛咒,在濃霧彌漫的死寂戰場上回蕩。
韓冪的動作,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停頓。那點向戒指的金色指尖,懸停在半空。她那雙冰冷的金色眼眸,緩緩轉向了宋佳佳。
沒有憤怒,沒有殺意,隻有一種純粹的、如同看待實驗樣本般的審視。仿佛在評估她話語中的信息,評估她此刻的狀態價值。
宋佳佳被這目光看得渾身發冷,仿佛靈魂都被洞穿。但她依舊強撐著,嘴角掛著那抹扭曲的笑意,眼中閃爍著最後一絲賭徒般的瘋狂光芒。
就在韓冪那冰冷的審視目光即將做出某種決斷的瞬間——
“嗡…”
一聲極其微弱、仿佛信號不良的電子蜂鳴聲,突然從宋佳佳破碎輕甲脖頸處一個不起眼的裝置中傳出。
緊接著,一道極其微弱、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如同水波般的淡紫色光暈,從那裝置中擴散開來,瞬間掃過宋佳佳的身體,又如同漣漪般迅速消散在濃霧中。
這波動極其短暫,能量等級也低得可憐,仿佛隻是某種設備最後的自動求救信號。
然而,就在這淡紫色光暈擴散開來的刹那——
距離戰場數公裡外,一片被更加濃厚、近乎粘稠的灰白濃霧籠罩的廢墟深處。
一座半坍塌的、布滿了暗綠色金屬藤蔓的哥特式教堂鐘樓頂端。
一個穿著暗紫色長袍、身形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身影,如同雕塑般靜靜佇立著。
他(她?)的臉上覆蓋著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如同鏡麵般光滑的紫色金屬麵具,隻露出一雙深邃得如同星空、又帶著一種非人般冷漠的眼眸。麵具的邊緣,鐫刻著極其細微、如同電路板般的古老符文。
當那道來自宋佳佳身上的、淡紫色的求救信號波動如同微風吹過時。
麵具人那雙深邃冷漠的眼眸,微微動了一下。瞳孔深處,一點極其微弱的、同樣淡紫色的數據流光,一閃而逝。
他(她)緩緩抬起帶著暗紫色金屬手套的右手。手套的掌心位置,一個極其複雜的、由旋轉的紫色符文構成的微型法陣無聲亮起。
麵具人的目光,穿透了重重濃霧,仿佛鎖定了信號傳來的方向——那片剛剛經曆了聖光風暴、金果融合、法則碰撞的慘烈戰場。
一個冰冷、毫無情緒起伏、如同電子合成般的聲音,從麵具下低低響起,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
“神紋…金果…聖光…還有…噬界的氣息…”
“墨森…果然失敗了。”
“坐標…鎖定。”
“該…回收‘鑰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