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劍懸浮在空中,劍身流轉著金、銀、青三色光華,每一次脈動都引動天地共鳴。整個青雲宗七十二峰籠罩在一種肅穆而悲愴的氣氛中,連風都靜止了。
陳皮皮跪在廣場上,雙手深深摳進青石板,鮮血順著指縫滲出。他死死盯著那柄吞噬了父母的神劍,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爹娘"
淩清雪跪在他身邊,淚水無聲滑落。她緊緊握住他顫抖的手,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蘇婉兒早已哭成淚人,被墨老輕輕扶著。
掌門和一眾青雲長老麵如死灰。陳玄和夜無霜的犧牲太過突然,也太過沉重。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悲痛中,三界劍突然發出清越的劍鳴,化作一道三色流光,緩緩降落在陳皮皮麵前。劍柄輕輕觸碰他染血的手,一股溫和卻浩瀚的力量湧入體內,瞬間撫平了他幾近崩潰的經脈,也奇跡般止住了他雙手的流血。
【叮!檢測到至高神器認主!】
【新身份確認:三界劍主·代掌仙尊】
【係統升級中升級完成!】
【新功能解鎖:三界監察(可感知三界異常)、天道敕令(言出法隨強化版)】
冰冷的係統提示音此刻顯得如此刺耳。
"代掌仙尊?"陳皮皮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聲音嘶啞,"用我爹娘的命換來的?"
他猛地抬手想將劍打飛,三界劍卻紋絲不動,反而傳來一股溫和的意念——那是陳玄和夜無霜最後殘留的溫柔與期盼。
"皮皮"淩清雪哽咽著按住他的手臂,"彆這樣陳師叔和夜前輩他們不會想看到你這樣"
蘇婉兒也哭著撲過來:"陳師兄你彆這樣我害怕"
看著身邊兩個哭成淚人的姑娘,感受著劍柄傳來的、屬於父母的最後溫暖,陳皮皮眼中的瘋狂和絕望終於被強行壓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痛到極致的冰冷。
他緩緩站起身,沾滿鮮血和塵土的手,穩穩握住了三界劍的劍柄。
一股無法形容的威嚴瞬間從他身上彌漫開來,不再是那個嬉皮笑臉、嘴賤欠揍的少年,而是帶著一種俯瞰眾生的沉重與威儀。廣場上所有青雲弟子,包括掌門在內,都感到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不由自主地想要俯身叩拜。
"都起來。"陳皮皮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握著劍,一步步走到廣場邊緣,俯視著山下狼藉的戰場。天道盟的殘兵敗將正在狼狽潰逃,丟盔棄甲。
"天道盟"陳皮皮低聲重複這個名字,眼中寒光一閃。
他舉起三界劍,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爆發,隻是對著山下潰逃的方向,平靜地說出一個字:
"定。"
【天道敕令發動!】
言出法隨!
刹那間,以青雲宗為中心,方圓千裡之內,所有正在奔逃的天道盟修士,無論修為高低,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按在了原地,保持著奔跑、禦劍、甚至驚恐回望的姿勢,動彈不得!連風都凝固了,樹葉懸在半空,飛鳥定在雲間,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整個青雲山,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目睹這一幕的青雲弟子,包括見多識廣的墨老,全都倒吸一口涼氣,頭皮發麻!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言出,即法隨!這是真正的天道之威!
淩清雪看著陳皮皮孤傲而沉重的背影,心口一陣刺痛。她知道,那個嬉笑怒罵、沒心沒肺的陳皮皮,在握住這把劍的瞬間,就已經被埋葬了。
"掌門師伯。"陳皮皮的聲音依舊平靜,聽不出悲喜,"清理戰場,投降者留,頑抗者殺。"
"謹遵仙尊法旨。"掌門深吸一口氣,恭敬行禮。這一刻,他無比清晰地認識到,眼前的少年,已不再是青雲宗的弟子陳皮皮,而是代掌三界秩序的新仙尊!
處理完山下的殘局,陳皮皮的目光轉向淩清雪和蘇婉兒。
"清雪,婉兒。"他的聲音柔和了一絲,"跟我去個地方。"
他手握三界劍,輕輕一劃。麵前的空間無聲裂開一道門戶,門後是熟悉的霜華宮景象——仙雲繚繞,靈氣盎然。
一步跨入,他們已回到仙界霜華宮。
夜無霜感應到三界劍的氣息,欣喜地迎出,卻在看到兒子冰冷沉重的眼神和他手中那柄陌生的三色神劍時,笑容僵在了臉上。
"皮皮?"她聲音顫抖,"玄哥呢?這劍"
陳皮皮沉默著,將三界劍輕輕放在母親麵前的白玉案幾上。劍身微鳴,一段光影從劍中投射出來——正是陳玄和夜無霜在青雲祖師堂前,以身祭劍的最後畫麵。
"不——!"夜無霜看清畫麵,發出一聲淒厲的悲鳴,整個人如遭重擊,踉蹌後退,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娘!"陳皮皮急忙上前扶住她。
夜無霜死死抓住兒子的手臂,指甲幾乎嵌入他的皮肉,淚水決堤:"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我們說好的等一切都結束"她泣不成聲,悲痛欲絕。
淩清雪和蘇婉兒也淚流滿麵,默默跪在一邊。
許久,夜無霜的痛哭才漸漸變成壓抑的嗚咽。她顫抖著手,輕輕撫摸著三界劍冰冷的劍身,仿佛在撫摸愛人的臉龐。
"他最後有說什麼嗎?"
"爹說"陳皮皮喉頭滾動,艱難地開口,"讓我照顧好您,照顧好清雪和婉兒還說,他不後悔。"
夜無霜閉上眼,淚水無聲滑落。她將三界劍緊緊抱在懷中,如同抱著失而複得的珍寶,又如同抱著永彆的愛人。
"玄哥你這個騙子"她低聲呢喃,聲音破碎。
仙尊的虛影悄然出現在殿內,看著悲痛欲絕的夜無霜和沉默如冰的陳皮皮,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
"劫數如此夜仙子節哀。陳玄道友與無霜道友以身合道,重鑄三界劍,此乃無上功德,亦是定數使然。"
他轉向陳皮皮,目光深邃:"三界劍主,如今三界秩序初定,然隱患未除。北天門鎮界碑雖暫時穩固,但幽冥界裂縫的根源未消,域外天魔的威脅仍在。人間界經此動蕩,妖魔四起,生靈塗炭。此乃你之職責,亦是天命所歸。"
陳皮皮抬起頭,眼中依舊沉痛,卻多了一份堅毅:"我知道。"
仙尊微微頷首:"仙界諸事,自有吾等協助於你。但三界劍乃秩序核心,其力浩瀚,需持劍者心懷蒼生,意誌如鋼。你父母以生命為你鋪路,望你莫負此劍,莫負蒼生。"
沉重的擔子,毫無保留地壓在了這個剛剛失去父母的少年肩上。
接下來的日子,霜華宮成了臨時的三界樞紐。仙界的仙官絡繹不絕,彙報著各界動蕩:幽冥界在幽都王的煽動下,多個幽冥領主蠢蠢欲動,試圖衝擊忘憂城;人間界妖魔橫行,一些小門派甚至凡人王朝都岌岌可危;仙界內部,也有暗流湧動,一些勢力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代掌仙尊”心存疑慮。
陳皮皮幾乎不眠不休。他坐在父母曾經坐過的位置上,聽著各方奏報,下達一道道指令。他變得沉默寡言,眉宇間總是凝結著一層化不開的沉重和疲憊,隻有在麵對淩清雪和蘇婉兒時,眼神才會偶爾流露出一絲屬於過去的溫度。
淩清雪默默陪在他身邊,幫他整理文書,處理庶務。她看著他日漸消瘦的臉頰和眼底的烏青,心疼不已,卻不知如何安慰。她知道,父母的犧牲像一把燒紅的烙鐵,在他心上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他隻能用無儘的責任和忙碌來麻痹那深入骨髓的痛楚。
蘇婉兒則努力用青靈體的力量培育仙草靈藥,熬製各種滋補的湯藥,想方設法讓陳皮皮多吃一點,多休息一會兒。
這夜,處理完最後一份關於人間界某處爆發大規模獸潮的加急奏報,已是三更。偌大的霜華宮正殿隻剩下陳皮皮一人,燈火通明,映著他孤寂的身影。
他疲憊地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三界劍冰冷的劍格。劍身傳來微弱的脈動,帶著一絲熟悉的溫暖,那是父母殘存的氣息。
"爹,娘"他低聲呢喃,聲音沙啞,"好累我好想你們"
一直守在殿外的淩清雪輕輕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靈羹。
"皮皮,吃點東西吧。"她將碗放在案幾上,語氣帶著從未有過的溫柔。
陳皮皮沒有睜眼,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淩清雪走到他身邊,看著他緊鎖的眉頭和蒼白的臉色,心中酸澀。她猶豫了一下,伸出手,輕輕覆在他握著劍柄的手上。
冰冷的觸感讓陳皮皮微微一顫,睜開了眼。
淩清雪沒有躲閃,迎著他帶著血絲和疲憊的目光,輕聲道:"我知道你痛,知道你累。陳師叔和夜前輩他們也不願看到你這樣折磨自己。"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陳皮皮沉寂的心湖裡蕩開一圈漣漪。
"你不是一個人,皮皮。"淩清雪的手微微用力,仿佛想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他,"你還有我,有婉兒,有青雲宗,還有整個需要你去守護的三界。陳師叔把劍交給你,不是讓你被它壓垮的。"
她頓了頓,臉頰微紅,卻鼓起勇氣,一字一句地說:"我會一直在這裡,陪著你,無論前路是仙是魔,是劫是緣。你趕我走,我也不走。"
陳皮皮怔怔地看著她,看著她眼中清晰的倒影,看著那份從未如此直白袒露的堅定與心疼。父母離去的巨大空洞,在這一刻,似乎被一種同樣沉甸甸卻帶著溫度的東西,小心翼翼地填補了一絲縫隙。
他反手,緊緊握住了淩清雪的手。那冰涼的手指,被他掌心的溫度一點點捂熱。
"清雪"他低聲喚著她的名字,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淩清雪沒有回答,隻是微微傾身,第一次主動地、輕輕地抱住了他僵硬的身體,將臉頰貼在他冰冷的額發上。
"哭出來吧,皮皮。"她的聲音溫柔得像歎息,"在我麵前,不用忍著。"
壓抑了許久的悲痛、無助、恐懼和沉重的責任,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陳皮皮強行築起的心防。他將臉深深埋進淩清雪的頸窩,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滾燙的淚水終於洶湧而出,浸濕了她的衣襟。
空曠的大殿裡,隻有少年壓抑的、撕心裂肺的哭聲在回蕩。三界劍靜靜地躺在案幾上,三色光華溫柔流轉,仿佛一雙無形的手,輕輕撫慰著新生的仙尊,和他注定不凡也注定坎坷的征程。窗外的仙雲依舊縹緲,而新的故事,伴隨著淚水和責任,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