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城,陳家演武場。
正午的陽光毒辣地炙烤著青石板,蒸騰起肉眼可見的熱浪。演武場中央,一塊半人高的黑色測靈石矗立著,如同沉默的巨獸。
“下一位,陳二牛!”負責主持測試的三長老陳洪聲若洪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威嚴。
一個身材敦實、皮膚黝黑的少年緊張地搓著手上前,深吸一口氣,將手掌重重按在冰冷的測靈石表麵。
嗡!
測靈石表麵泛起一層微弱、近乎透明的白光,艱難地向上爬升了一小格,最終停留在最底端那條刻度線附近,光芒黯淡得仿佛隨時會熄滅。
“陳二牛,煉體三重,元力…微弱。”陳洪麵無表情地宣布,聲音裡聽不出喜怒。周圍等待測試的陳家少年們發出一陣低低的哄笑和議論。
“果然又是墊底…”
“二牛哥這力氣都長肌肉上了吧?”
“噓…小聲點,下一個是誰?”
陳洪的目光掃過名冊,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聲音提高了一個調門:“下一位,陳皮皮!”
這個名字一出,演武場上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古怪。原本的竊竊私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鄙夷、憐憫和看好戲的複雜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隊伍末尾,那個靠著廊柱,幾乎要睡著的少年。
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色布衫,身形略顯單薄。他麵容清秀,隻是此刻雙眼半閉,腦袋一點一點,嘴角掛著一絲晶瑩的…口水?陽光透過廊簷的縫隙落在他臉上,勾勒出幾分懶散的輪廓。仿佛周圍的一切喧囂、緊張、期待都與他無關,他隻想找個陰涼地兒美美地睡上一覺。
“陳皮皮!”陳洪的聲音帶上了明顯的不耐煩。
“啊?到我了?”少年猛地驚醒,茫然地眨了眨眼,嘴角的口水“滋溜”一下縮了回去。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這才看清周圍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以及三長老那張黑得能滴出水來的臉。
“哦哦,來了來了。”陳皮皮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極其不雅觀的懶腰,骨頭發出劈啪的輕響。他慢悠悠地,一步三晃地踱到測靈石前,那姿態,不像來測試,倒像是飯後遛彎。
無數道目光如同針紮般落在他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他是陳家出了名的“廢柴”,修煉十年,元力增長微乎其微,偏偏還懶散至極,整日不是睡覺就是發呆,是家族子弟教育後輩的經典反麵教材。
陳皮皮仿佛感覺不到這些目光,他盯著眼前烏黑油亮的測靈石,眼神有點放空,似乎在琢磨這石頭能不能搬回去墊床腳。
“把手放上去!”陳洪的耐心即將耗儘,厲聲喝道。
“哦。”陳皮皮應了一聲,慢吞吞地伸出右手,那動作帶著十二分的不情願,仿佛麵前不是測靈石,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
手掌接觸到冰冷的石麵。
一秒…
兩秒…
三秒…
測靈石紋絲不動,連一絲最微弱的光芒都沒有泛起。死寂。比剛才陳二牛測試時更徹底的死寂。
演武場落針可聞。連風都似乎停滯了。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鄙夷變成了愕然,憐憫變成了荒謬,看好戲的則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
“無…無元力反應?”負責記錄成績的執事聲音都變了調,難以置信地看著測靈石,又看看陳皮皮。
“噗嗤!”不知是誰先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嗤笑。
緊接著,如同點燃了火藥桶,巨大的哄笑聲瞬間在演武場炸開!
“哈哈哈哈!無元力反應?我的天,他是怎麼做到的?”
“十年!整整十年啊!就算是頭豬,天天躺著也該有點元力了吧?”
“廢柴?這簡直是廢柴中的廢柴,渣滓中的渣滓啊!”
“陳家之恥!真是丟儘了家族的臉麵!”
嘲諷聲、鄙夷聲、哄笑聲如同潮水般將陳皮皮淹沒。他站在測靈石前,成了全場最大的笑話。
三長老陳洪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氣得不輕。他死死盯著陳皮皮,眼神銳利如刀,仿佛想將這個家族的恥辱徹底洞穿。
就在這山呼海嘯般的嘲笑聲中,就在陳洪即將爆發的邊緣。
一直低著頭、仿佛被打擊得抬不起頭的陳皮皮,忽然動了。
他緩緩地抬起了頭。
臉上沒有眾人預想中的羞愧、憤怒或者絕望。
他的嘴角,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向上勾起。
那是一個弧度。
一個極其清晰、極其標準、也極其…欠揍的弧度!
仿佛剛才那震耳欲聾的嘲笑聲,不是針對他,而是在為他伴奏。
然後,在陳洪噴火的目光和全場愕然的注視下,陳皮皮清了清嗓子,用一種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所有人都聽清楚,並且充滿了真誠(?)疑惑的語調,對著臉色鐵青的三長老陳洪,開口了:
“三長老,”他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卻又透著一股子懶洋洋的勁兒,清晰地穿透了尚未完全平息的哄笑,“您老…是不是今早出門太急,把褲腰帶…係歪了?”
轟——!
如果說剛才的哄笑是潮水,那麼此刻演武場上的死寂,就是瞬間凍結的寒冰!
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僵在了臉上,嘴巴保持著張開的姿態,眼神從愕然迅速轉變為極度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係…係歪了?
褲腰帶?
對著怒火中燒、位高權重的三長老?!
這已經不是廢柴的問題了,這他媽是活膩歪了吧?!
陳洪臉上的肌肉肉眼可見地抽搐起來,先是額角青筋暴跳,緊接著整張臉由黑轉紅,再由紅轉紫,最後定格在一種近乎醬爆豬肝的可怕顏色上。他渾身的氣勢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一股強大的、令人窒息的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演武場!
“孽畜!你…你找死!!!”
暴怒的咆哮如同平地驚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陳洪須發皆張,寬大的袍袖無風自動,一股實質般的勁氣就要透體而出!
完了!這小子死定了!這是所有人心中唯一的念頭。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叮!”
一個冰冷、平板的機械音,毫無征兆地在陳皮皮的腦海深處響起。
【檢測到宿主完成一次高質量作死行為(當眾嘲諷家族長老)。】
【符合‘作死就變強’係統綁定條件。】
【係統綁定中…1…50…100!綁定成功!】
【新手大禮包已發放,請宿主查收!】
【宿主:陳皮皮】
【當前境界:煉體一重(偽·無元力)】
【作死值:+10(來自三長老陳洪的暴怒)】
【新手禮包:《基礎吐納術》(入門級)、《嘲諷入門語錄》(精裝版)】
陳皮皮臉上的欠揍笑容瞬間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見了鬼的懵逼。
啥玩意兒?係統?作死就變強?新手禮包?
他還沒反應過來,一股沛然莫禦的勁風已經撲麵而來!陳洪含怒一掌,雖未用全力,但也足以將煉體境的他拍成肉泥!
“臥槽!”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陳皮皮怪叫一聲,身體的本能反應快過了思考,他猛地抱頭,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懶驢打滾!咕嚕嚕向旁邊滾去!
砰!
他剛才站立的位置,堅硬的青石板被陳洪的掌風掃中,瞬間炸開一個臉盆大小的深坑,碎石飛濺!
“嘶…”全場倒吸一口涼氣。
“還敢躲?!”陳洪一擊落空,更是怒不可遏,一步踏出,就要再次出手。
“住手!”一聲威嚴的斷喝響起。一直端坐在高台主位上的大長老陳玄風終於開口了。他須發皆白,麵容古井無波,但眼神深邃,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陳洪的動作硬生生頓住,不甘地收回手掌,但看向陳皮皮的目光,依舊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大長老陳玄風的目光落在剛從地上灰頭土臉爬起來的陳皮皮身上,眼神複雜,最終化為一聲帶著濃濃失望和一絲疲憊的歎息。
“頑劣不堪,目無尊長,資質…更是愚鈍至極!”大長老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全場,帶著不容置疑的判決意味,“陳皮皮,罰你去祖宗祠堂,跪地思過三日!沒有我的允許,不得踏出祠堂半步!滾!”
最後一聲“滾”,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
陳皮皮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又揉了揉剛才摔得生疼的屁股。他抬頭,看了看高台上威嚴的大長老,又看了看旁邊恨不得生撕了他的三長老,最後掃了一眼周圍那些或鄙夷、或幸災樂禍的目光。
他咧開嘴,再次露出了那個標誌性的、混合著無辜和一絲“關我屁事”的欠揍笑容。
“好嘞!這就滾!保證滾得圓潤!”他甚至還像模像樣地對著高台方向拱了拱手,然後在陳洪幾乎要噴火的目光注視下,一瘸一拐,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輕鬆感,溜溜達達地朝著祠堂方向走去。
陽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演武場上,死寂依舊。
隻有他腦海中,那個冰冷的機械音再次響起:
【叮!宿主成功在暴怒長老掌下逃生(極其狼狽版),作死值+15!】
【檢測到宿主身處特殊地點(家族祠堂),觸發支線任務:‘祠堂驚魂夜’!請宿主在祠堂內度過第一夜,並嘗試與‘特殊存在’進行友好(?)交流。任務獎勵:作死值+50,隨機小道具x1。】
陳皮皮腳步一頓,嘴角那抹欠揍的弧度,咧得更大了。
“祠堂?特殊存在?友好交流?”他低聲嘟囔著,眼神卻亮得驚人,“嘖…聽起來…就很作死啊!”
他的“賤”起青雲之路,就在這滿場鄙夷和係統的提示音中,以一種極其離譜的方式,正式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