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跟杜鵑是真心相愛的,求娘成全,讓我娶她為妻。”
“杜鵑她雖是寡婦,但她心地善良、溫柔賢惠,半點不比彆人差。”
耳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葉彩萍頭疼欲裂,眼皮似有千斤重,半晌睜不開。
那聲音還在繼續,且越說越急。
“娘不是說女大三抱金磚,杜鵑她比我大9歲,娶了她我不就等於抱了三塊金磚。”
葉彩萍腦子一陣眩暈,記憶翻騰滾動間,她悄然流下一行淚。
她重生了。
重生到了二十年前,兒子要死要活,非要娶寡婦杜鵑進門這天。
簡略回顧一生,葉彩萍默默歎氣,前世她就是個冤大頭,當牛做馬伺候一大家子人,到頭來卻被他們聯手害死。
她一生累死累活捧在心口長大的仨孩子,竟是丈夫和大嫂的野種。
可憐她先後生下的兩個女兒,早在繈褓中就被婆母掉包賣掉,她們母女到死都沒見上一麵。
“一幫天殺的白眼狼。”
葉彩萍撐著腰坐起身,心痛到無法呼吸。
恨不得立即撕碎趙文斌,將他大卸八塊。
可她也清楚,自己一介婦人,根本不是兒子和趙家人的對手。
若貿然動手,不僅討不到半點好處,反倒可能被他們聯手“反殺”,落得個淒慘下場。
同歸於儘?不值當——她還得找女兒。
老天爺給她重生的機會,就是讓她慢慢收拾這群人,讓他們狗咬狗、反目成仇、自相殘殺!
這一家子白眼狼,吃她的、用她的,到頭來卻將她踩在泥裡磋磨!
前世受的苦,這輩子她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娘,你剛說什麼?”趙文斌問。
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沒想到娘會忽然起身。
葉彩萍看向他,真是他的好兒子,前世因為她不同意他娶杜鵑,他就嫉恨上了她。
這一恨就是一輩子,他到她死,都沒給過她一個好臉色。
在她摔斷腿感染風寒後,不給她吃飯喝水,把她關進柴房的就是這個好兒子。
甚至,他最後還嫌棄她死的慢,親手端來一碗毒藥。
“我說你彆嚎了。”葉彩萍嘴角掛著嘲諷的笑。
一個大男人,為了一個寡婦,至於麼?
離了女人,離了寡婦,就活不成了?
“娘,兒子給你跪下了,你就答應我好不好?”
趙文斌沒在意葉彩萍的神色,隻一味說著自己的訴求。
“杜鵑真那麼好嗎?”葉彩萍問。
前世她覺得寡婦配不上她兒子,現在她覺得兒子就是個黑心肝的爛貨。
寡婦嫁給他,都是委屈寡婦。
“娘,你不能因為杜鵑是寡婦,就看不起她吧?娘,你不會這麼狗眼看人低吧?”
趙文斌終於察覺到了葉彩萍的情緒變化,她眼裡有深深的厭惡。
他以為葉彩萍厭惡杜鵑,語氣帶了幾分不滿。
“你跟你爹一樣。”葉彩萍道。
老爹喜歡寡婦大嫂,兒子也喜歡寡婦,果然是親生的,連惡趣味都一脈相傳。
“哈?”趙文斌有一瞬間的怔愣,以為娘是怕爹不同意。
“我爹啊……隻要你同意,我爹肯定同意,咱家都是娘你當家作主。”
趙文斌信誓旦旦,爹說過有事找娘就行,隻要娘做的決定他都支持。
葉彩萍簡直要笑死,趙德慣會充好人,每次都把她推出去當槍使。
還給她扣一個當家做主的帽子,自己省去無數麻煩。
可,家裡真正當家做主的,其實是公爹和婆母。
婆母管家裡雞毛蒜皮的小事,擁有一票否決權。
大事則是公爹做主,他掌握著整個家族的錢財。
所有人賺的錢,都要上交給他。
“娘,隻要你這次答應我,兒子日後定好好讀書考取功名,給娘掙個誥命回來。”
趙文斌開始畫餅,考功名和掙誥命,從他嘴裡說出來,像喝水一樣簡單。
好像隻要娶了杜鵑,他的人生從此就能走上巔峰。
葉彩萍這次真不忍住笑出聲,“哈哈哈。”
前世趙文斌考了一輩子,也隻不過得了童生的名頭。
他實在沒天賦,也不努力,能高中才怪。
趙文斌見葉彩萍笑了,以為她被自己說動了。
“杜鵑進門後,我就讓她替我好好孝敬你。”
嘖嘖嘖,這是畫完餅,又開始孝心外包。
“你彆說了。”葉彩萍道。
聽到你說話就煩,煩得手癢癢,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你。
老娘忍的很辛苦。
趙文斌負氣站起來,以為葉彩萍不答應,指著她腦袋準備罵人。
葉彩萍卻道:“娘答應你。”
“哈?你……這就答應了?”
趙文斌一臉不可置信,娘昨天死活不同意還撞牆逼自己,現在居然同意了。
他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好像沒了用武之地。
顧不得多想,“太好了,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我這就告訴杜鵑去。”
趙文斌興衝衝往門外跑去。
“等等。”葉彩萍叫住他。
“娘,你不會出爾反爾吧?”趙文斌黑了臉。
“你這孩子,娘是那種人嗎?”葉彩萍歎氣道:“娘答應,但你爹未必答應。”
“我爹,他不能吧?”趙文斌心裡沒譜。
“這樣,你去找他,問清楚,就說我已經同意了,看他同意不?”
葉彩萍招招手,趙文斌來到炕前。
“兒啊,這人生其實很短的,娘所求不多,隻要你健康開心就好,你怎麼開心怎麼來。這也是娘答應你娶杜鵑的主要原因。”
趙文斌鼻子有點酸,他娘真好。
葉彩萍麵上是慈母,心裡卻冷笑。
玩吧開心吧,你又不是我親兒子,我才懶得管你。
渾渾噩噩一事無成,成廢物最好。
有錢有勢功成名不好惹,但廢物就很好解決。
“但空閒時間,還是要讀讀書的。”她忽然話鋒一轉。
趙文斌正感動時,聽到這句話,狠狠皺眉。
娘怎麼回事,剛還讓人怎麼開心怎麼來,這會兒又提讀書。
讀書能是開心的事嗎?
葉彩萍最了解這個兒子,她越是催的緊的事情,他越不會去做。
前世在自己的督促下,他好歹還混了個童生。
這次,哼,吃屁都沒你的份。
“快去找你爹吧,等他答應了,娘便去找你爺爺拿錢,再找媒婆上門去杜鵑家提親。”
趙文斌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娘,有你是我的福氣。”
娘不但答應他娶杜鵑,還要提親。
杜鵑受到重視,他自然開心。
“對了娘,我爹在哪?”
“你去田裡找找,沒有的話,去你大嫂那邊看看,你爹愛去那邊燒香拜佛。”
“好,我知道了。”
趙文斌在田裡找了一圈,沒看到趙德的影子。
想起娘的話,便往大伯娘田玉娥屋裡走去。
趙家三兄弟的三間院子挨在一起,走兩步就能到。
田玉娥是趙家老大的媳婦,丈夫戰死沙場,她守寡多年,沒再嫁。
朝廷給她頒發了貞潔牌坊,她在趙家村威望很高。
田玉娥常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吃齋念佛,活得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
隻是,此刻這位女神仙,正被他小叔子壓在身下。
“玉兒,你好香啊。”趙德將頭埋入溫柔鄉,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爹,爹你在裡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