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淮聽到這個問題,隻覺得格外可笑,“彆不自量力,這種事情,你沒資格知道,再說了,我就算把她們安置在我家裡,你也無權乾涉。”
蔣檸聞言,點了點頭,平靜回答道,“隻要你覺得沒問題就可以啊。”
傅西淮沒料到她會輕飄飄來這一句,情緒再次受到影響。
他下頜緊繃著,臭著臉。
本想以此冷落蔣檸的,但想到她坐在後麵根本看不到自己的神情,不忿之下,他又道,“結婚隻是權宜之計,婚禮你彆妄想。”
蔣檸嗯了聲,語氣還是不在意,“我要的也隻是一個頭銜而已,其他的,有就有,沒有就沒有,無所謂呢。”
雖說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但是傅西淮卻從中聽到一種‘小人得誌’的感覺。
他再次覺得,太小看這個女人了。
溫柔沒脾氣隻是她欺騙人的表象罷了。
他懷疑,當年那段開始也是她算計中的一環,再深入一想,他猜出一點苗頭。
沉吟幾秒後,傅西淮直言,“蔣檸,你費儘心思懷孕,執意生下孩子,就是為了重回京北,或者應該說,是重回蔣家。”
雖是懷疑,但他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這話一落,蔣檸握著笙笙的手緊了緊。
等了片刻都等不到女人的回答,傅西淮漆黑的眼眸泛起濃鬱的輕蔑,“以後彆再說什麼愛與喜歡,很惡心的。”
怪不得當初那麼熱情,原來是把他當墊腳石。
傅西淮越想越氣,他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算計,而且還是個女人。
她憑什麼這樣做。
“咻--”的一聲,車子突然急刹。
蔣檸的身體條件反射往前一傾,額頭撞到副駕駛的座椅後背。
她的手緊緊抓著笙笙,見她沒事兒,鬆了一口氣。
心魂剛定,男人冷漠的聲音就傳過來,“下去。”
蔣檸下意識抬起眼眸,朝他看過去。
睫毛顫了幾下,她才說,“孩子睡著了,我不下去,這邊不好打車。”
傅西淮回頭,一瞬不瞬盯著她。
夕陽的餘暉落在他的臉上,使得他深邃的輪廓愈發清晰。
蔣檸瞧著這張臉,突然有種回到過去的感覺。
她做個深呼吸,微微垂下眼瞼,“我從來都沒對你說過謊。”
傅西淮聽著她這明顯低了一截的聲音,隻認為她在心虛。
他的臉上浮起淩冽的寒意,“想博取可憐?嗬嗬,可惜啊,我隻覺得你的樣子令人作嘔。”
“下去!”
蔣檸坐著不動。
傅西淮嗤笑出聲,“你臉皮真是厚。”
蔣檸指尖微頓,再次抬起頭,這次她目不轉睛看著麵前的男人,“孩子是在穗城那次懷上的,查出來後,我很害怕,也偷偷去京北找過你,可是沒找到,他們說你出國了。”
分道揚鑣後,蔣檸便聯係不上傅西淮。
他的電話號碼注銷了,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蔣檸去京北那一次,還是嚴晚幫她找的賀胤跟程野,試圖通過他倆聯係上傅西淮。
可賀胤在看到蔣檸後,直接跟她說,傅西淮跟未婚妻出國了,並且警告她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肖想不可能的事情。
得知他有未婚妻,蔣檸這才真正心灰意冷。
回到港城,她去了醫院,是躺在手術台上的時候突然改變主意,決定生下孩子。
這些年的辛酸與艱苦,蔣檸其實覺得沒什麼。
畢竟路是自己選擇的,所以沒什麼可抱怨的。
雖然恨蔣國政,但她還真的從未想過要把屬於她們的東西奪回來。
蔣檸很清楚,自己根本沒那個能力。
特彆有了笙笙後,她更是覺得日子能安安穩穩過下去就夠了。
可是人就是這樣,在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時候總是安慰自己,當下是最好的,安穩比什麼都重要。
一旦希望的苗頭冒出來,又是另一番景象。
心境的變化,無非就是因為手中‘籌碼’的改變。
“而且,賀胤還跟我說,你”
蔣檸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夠了,你的事情我沒興趣知道。”
傅西淮說完,重新啟動車子。
最終他還是把蔣檸母女兩人送到家。
黎美鳳買完菜進了家門,一看到蔣檸,便著急問,“今天過去有沒有什麼收獲?”
蔣檸本來是不想說的,但是迎上她熱切的目光,一下子心軟了。
於是把傅西淮同意結婚的事情說了出來。
末了,她皺著眉頭,低聲說,“老夫人情況不好。”
黎美鳳聽到這話,忙問,“什麼情況?”
蔣檸也是剛剛在路上聽到傅西淮跟醫生在打電話才知道這麼嚴重。
她搖頭,“具體我也不知道,但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蔣檸控製不住哽咽了下。
黎美鳳卻擔憂了起來,“這樣子,你們以後怎麼辦?”
蔣檸一聽這話,有些不悅,“能不能不要這麼現實,再說了,既然這一步是你率先踏出去的,現在就應該硬著頭皮往前走,而不是杞人憂天。”
黎美鳳又是一聲歎息,“我說的也是事實。”
蔣檸不想跟她繼續這個話題了,“你照顧好徐叔叔,其他的不要管了,還有,笙笙那裡,我麻煩也請求你不要再背著我跟她說一些不是她這個年齡階段該承受的話語。”
她沒有質問,而是直接指出來。
黎美鳳眼睛閃了閃,辯解道,“彆總把她當小孩子看待,她比你想象的成熟多了,該好好培養。”
蔣檸有些生氣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教育,用不著你操心,你也不用說什麼不想我那麼辛苦這種話。”
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
黎美鳳見狀,起身,“我去做飯。”
蔣檸卻道,“你迫不及待找上老太太,究竟有什麼目的,其實,我知道的。”
黎美鳳微微張著嘴,想說話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蔣檸站了起來,看著她道,“我會努力,但也請你安分。”
---
隔天。
蔣檸從傍晚開始就一直在等傅西淮的信息。
直到八九點,他都沒一個電話。
於是,蔣檸給他發了則信息。
【你幾點忙完?在哪裡見麵?】
可這信息就像石沉大海一樣,一個多小時都沒得到他的回複。
蔣檸隻好給他打去電話。
響了一下就被接起。
“哪位?”
那端卻傳來蘇禾的聲音。
蔣檸猶豫了下,才開口,“我找傅西淮。”
蘇禾問,“大晚上的,你打這個電話想乾嘛?蔣檸,做人不能這麼沒底線。”
蔣檸緊了緊手中的動作,“我跟他有事要商量,麻煩讓他接聽。”
蘇禾冷冷道,“他睡了,明天再說。”
話落不等蔣檸回答,她便單方麵掐斷通話。
一整晚過去了。
蔣檸都沒等到傅西淮的任何信息。
直到第二天中午。
她才接到傅西淮助理的電話。
“蔣小姐,我是傅總的助理李岩,你現在有空嗎?”
蔣檸聞言,道,“有什麼事你直接說。”
李岩,“傅總讓我把協議給你送過去,你看了沒意見的話,簽個名就好。”
蔣檸本想問他為什麼不自己過來,結果腦海裡湧起昨晚蘇禾在電話裡說的那些話,隻好作罷。
“好,你送到店裡吧。”
李岩,“那我半個小時左右到達。”
“嗯。”
李岩倒是準時,說半個小時還真的堪堪半個小時就到了。
“這是協議,你看看。”
接過他遞過來的協議,蔣檸低頭認真瀏覽了一遍。
裡麵的內容其實很簡單。
協議時間是兩年,時間一到,兩人終止婚姻關係。
還有就是笙笙的撫養問題。
屆時無論蔣檸帶走她還是把她留在傅家,傅西淮都會一次性給她五百萬。
如果把她放在傅家,蔣檸從此不能與她見麵;如果帶走她,傅西淮與她不再有任何關係,她們母女兩人一輩子不許踏進京北。
最後兩則是,傅家的一切與蔣檸笙笙兩人無關,她們不享有任何權利。再者,這份協議,蔣檸不得透露給任何人知道,特彆是傅家老夫人,她一旦違約,所有一切都作廢。
李岩見蔣檸久久沒說話。
喊了她一聲,“蔣小姐,你看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聞聲,蔣檸掀起眼皮。
她搖了搖頭,一臉平靜,“沒有。”
說完,她拿起一旁的簽字筆,寫下名字。
一式三份。
李岩給了她一份,剩下兩份帶走。
臨走前,他跟蔣檸說,“接下來的事情,等傅總通知,他讓你不用聯係他。”
蔣檸嗯了聲,應下。
她清楚現如今自己沒任何籌碼跟他講條件。
反正走一步,是一步。
——
在傅老夫人出院一個星期後。
蔣檸終於收到傅西淮打來的電話。
看到屏幕上閃動的那串數字,她恍惚了一瞬才劃開接聽鍵。
男人略帶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收拾好東西,明天一早出發回京北。”
蔣檸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幾點。”
傅西淮,“七點。”
這麼早?
蔣檸心想著。
不過她還是乾脆應了句,“好的,我知道了。”
事情吩咐完,傅西淮卻沒掛電話。
蔣檸挺意外的。
彼此皆是沉默,安靜到呼吸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蔣檸踟躕須臾,試探著道,“那個,還有沒有其他事情?”
結果傅西淮卻答非所問,“你現在在哪裡?”
蔣檸分外錯愕。
她頓了頓,才回答,“店裡,正準備回去。”
傅西淮,“先彆回。”
蔣檸,“有事兒?”
傅西淮,“嗯,十幾分鐘到你那兒。”
蔣檸隻好在店裡等人。
傅西淮很快就過來了,是一個人。
刺青店在市中心一寫字樓內。
蔣檸租的是二樓一間一百多平米的辦公室。
店內的設計與傳統刺青店有點區彆,更像是一個工作室。
傅西淮進門,蔣檸瞧見他的麵色,才發現他看起來清瘦了一些。
臉色有些蒼白,透著疲憊與病態。
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似乎不太好。
再湊近一看,他的眼睛裡布滿紅血絲,而且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蔣檸蹙了蹙眉。
關心的話含在嘴裡,最終轉化為,“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情呢?”
傅西淮垂下眼眸,視線定格在蔣檸的身上。
從上到下,他打量著。
蔣檸被他這麼看,突然有些不自在。
於是往後退了一步,彆過臉,低聲說,“這會兒不早了,你有事就趕緊說。”
傅西淮並未移開視線。
但卻涼涼笑了聲。
蔣檸眉頭皺得更緊,不過她沒再出言催促。
很快。
她就聽到男人問,“會不會紋老虎?”
蔣檸心下意外,掀起眼眸,看他,點頭,“會的。”
傅西淮,“要多久?”
蔣檸,“小就快點,大就慢點,具體時間得確定麵積才知道。”
傅西淮,“嗯。”
應了聲,他便抬起腳,往工作室走去。
蔣檸見狀,深吸一口氣跟了過去。
進了工作室。
傅西淮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下。
蔣檸走過去,問他,“紋哪個地方?”
話音剛落。
她就看到麵前的男人撩起衣服,指了指後腰,“這裡。”
蔣檸被他撩衣服的舉動弄得有些猝不及防。
不過她很快就恢複鎮定。
走到傅西淮背後,往下一看,映入眼簾的是布滿傷痕的一片。
雖然麵積不大,但有些可怖。
像是曾經有個洞一樣。
蔣檸倒吸一口氣兒,蹲下去,觀察了幾秒。
然後才說,“完全覆蓋傷口的話,至少需要三個小時。”
傅西淮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那就開始吧。”
想到他病態的麵色,蔣檸說,“等你身體恢複好了再紋吧,你現在的身體不允許,而且紋身前一晚不可飲酒的。”
傅西淮聽到這話,眉心蹙了蹙。
他放下衣服,嗤了聲,漫不經心說,“你這不是讓我白跑一趟。”
這話有些無賴。
蔣檸很無語,“你在電話裡又沒說要紋身,我以為是其他事。”
傅西淮身體往後靠了靠,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之後便是閉上眼睛,樣子像是睡了一樣。
蔣檸站起來,重新走到他麵前。
見到這個情況,於是推了他一下,“很晚了,明天還要早點出發,先回去吧。”
她什麼東西都還沒收拾。
也還沒跟笙笙說。
如果不是傅西淮突然說要讓過來,她已經早到家了。
然而,傅西淮卻一點要離開的準備都沒有。
他姿勢不變,一動不動。
蔣檸隻好再次推他一下。
這次,他終於緩緩睜開雙眸。
他的眉頭緊皺著,看起來好像有點痛苦。
蔣檸靜靜等待著他。
片刻後,他終於站了起來。
誰知道卻沒站穩,身體一個搖晃,整個人往蔣檸身上砸了過去。
他人高馬大,蔣檸險些沒站穩,好在抓住他的手才不至於往後跌倒。
穩住心緒,她才發現男人的身上非常滾燙。
竟然發燒了。
蔣檸拍了拍他的肩膀,喂了聲,“傅西淮,你剛剛怎麼過來的?李助理有沒有在下麵,有的話,讓他上來送你去醫院。”
傅西淮含糊應了句話。
蔣檸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傅西淮這下連回答都沒回答了,不知道是昏迷還是睡著了。
蔣檸艱難把他扶到沙發那邊躺下。
然後才拿出手機,給李岩打電話。
可是連續打了好幾個都沒人接聽。
就在她準備叫救護車的時候,傅西淮的手機響了起來。
蔣檸拿起來一看。
是個沒有備注姓名的號碼,不知道是誰,猶豫了一下後,蔣檸沒有接聽。
但是鈴聲剛斷,又響起來,還是那個號碼。
蔣檸怕對方有急事,所以按了接聽。
手機剛拿到耳邊,她就聽到一道陌生的女聲。
帶著哭腔,“傅西淮,你當真要結婚?”
“你是不是故意的,知道我離婚,你就立馬結婚,要報複我的對不對?跟當年一樣,還是同一個女人,你好狠心,真的好狠心。”
“賀胤說,你今晚去找她了,你要是敢再跟她上床,我就死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