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中,顧淵負手而立,目光如電般掃過顧府各處。
"原來如此"
修為精進後,他對顧家處境看得更加透徹。
府中仆役神色惶惶,護衛數量明顯減少,連日常用度都縮減了三成。
丹陽城其他三大家族,怕是早已對顧家虎視眈眈。
"若我'死'了,爺爺心灰意冷之下"
顧淵眼中寒光一閃,前世丹聖的氣勢陡然迸發。
雖然轉瞬即逝,卻讓顧府幾位暗中觀察的高手心神巨震。
"剛才那是"
"錯覺嗎?大少爺身上怎會有如此威壓?"
顧淵摩挲著腰間玉佩,思索著下一步計劃。
憑借前世煉丹經驗,煉製一階丹藥易如反掌。
但顧家沒有丹鼎,需要另行購置。
而爺爺為防他惹事,早已沒收了他所有零花錢,每月隻給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連最差的丹鼎都買不起。"
正發愁時,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福伯氣喘籲籲地跑來:"少爺,不好了!城主府和丹心閣的人來了,說要討個說法!老爺讓您立刻去前殿!"
顧淵眉梢一挑:"丹心閣?"
這個在赤霄國都享譽盛名的丹閣,居然會為了區區一個城主千金興師問罪?
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走,去看看。"
他整了整衣冠,信步朝前殿走去。
一路上,仆役們驚疑不定的目光不斷投來。
誰都沒想到,這個往日裡見到麻煩就躲的紈絝少爺,今日竟主動迎難而上。
前殿內,氣氛劍拔弩張。
顧淮洲端坐主位,麵色陰沉,心裡不斷思考著該如何化解這場危機。
顧淵踏入前殿時,七道銳利的目光齊刷刷射來。
他神色自若,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後停在兩位女子身上。
左側少女一襲白衣勝雪,眉目如畫,隻是眼中帶著明顯的厭惡。
正是城主千金莊曉夢。
右側女子約莫二十出頭,身著丹心閣製式青袍,麵容端莊,胸前彆著一枚銀色丹爐徽章,想必就是程靈素。
"莊姑娘、程姑娘,好久不見。"
顧淵笑著拱手,姿態從容得仿佛在問候老友。
程靈素眉頭微蹙:"我們初次見麵,談不上好久不見。"
她轉向身旁一位虯髯大漢,"嶽客卿,請說明來意。"
那大漢豹頭環眼,一身玄罡境威壓毫不掩飾。
他猛地拍案而起:"顧淵!你昨日當街意圖非禮莊小姐,辱我城主府威名,可知罪?"
殿內溫度驟降,顧淮洲麵色陰沉如水,卻未出聲,顯然想看看孫子如何應對。
"放你娘的狗臭屁!"顧淵勃然大怒,一腳踹翻椅子,唾沫星子直噴到嶽橫江臉上:"老子行得正坐得直,會乾那種下三濫的勾當?你他娘的紅口白牙汙人清白,今天不給個說法,老子跟你沒完!"
???
這一嗓子吼得眾人皆是一愣。
顧老爺子手中茶盞"哢"地裂開一道縫,老臉抽搐。
這混賬東西,臉皮比丹陽城牆還厚!
"你你敢罵我?"
嶽橫江作為城主府客卿,玄罡三重高手,何時被人當眾頂撞過?一時竟愣住了。
顧淵卻不依不饒,轉向程靈素拱手道:"程姑娘,你為人公正,請你評評理。難道有權有勢就能隨意辱罵小人物嗎?"
程靈素眉頭皺得更緊。
她原以為會見到一個畏畏縮縮的紈絝子弟,沒想到此人言辭犀利,舉止從容,與傳聞大相徑庭。
"程靈素淡淡道,"既然你說你無辜,那我問你,你當日為何湊近莊姑娘,還出言輕薄?"
顧淵神色一滯,忽而低笑一聲,眼底浮起幾分癡意:"說來可笑,十歲那年上元燈會初見莊姑娘,她提著一盞兔兒燈從長街那頭走來——隻那一眼,我便再沒能忘。"
他自嘲般扯了扯嘴角:"後來那些荒唐行徑,不過是想若做不成君子得她青眼,當個混賬惹她記恨也是好的。"
莊曉夢被這熾熱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那日,我終於又見到她,心中激動,才做出了那等荒唐事。"
顧淵聲音哽咽,"其實其實我是想送她一首詩。這首詩我用了三年時間,修改了五百二十遍。"
殿內一片嘩然。
顧淮洲胡子直抖——這孽障什麼時候會寫詩了?
他連《三字經》都背不全!
程靈素與莊曉夢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訝。
難道這紈絝子弟,真對莊曉夢用情至深?
"既然如此,你便將詩寫出來,讓大家看看吧。"
程靈素示意侍從備好紙筆。
顧淵接過狼毫,蘸墨揮毫。
筆鋒遊走間,前世臨摹米芾《蜀素帖》的狂放筆意傾瀉而出。
隨著墨色在宣紙上翻湧,柳永的《蝶戀花》躍然紙上: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筆落驚風,墨跡淋漓。
殿內眾人俱是一怔,連顧淮洲都瞪大了眼睛。
這混賬孫子何時習得如此筆力?
更彆說這詩中字字泣血的深情。
程靈素接過詩箋,指尖微顫。
作為丹心閣弟子,她自然識得這筆字已臻化境,更看出詩中暗藏的典故與真情。
"這"
莊曉夢接過詩箋,俏臉微紅。
良久,程靈素長歎:"真沒想到顧公子如此癡情,今兒看了這首詞,感覺公子確實用心良苦。曉夢妹妹,此事便作罷,你意下如何?"
原本莊曉夢就打算,隻要顧淵寫的東西能入眼,便可原諒他。
而這次顧淵的詞,不僅入眼,更讓眾人震撼。
字句間凝練簡潔,情感無儘,尤其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一句,讓少女情懷方寸大亂。
莊曉夢很快恢複如常,深深看了眼顧淵,脆聲道:"這次信你,城主府不再追究,若有下次,定不輕饒!"
說罷扭頭便走。
程靈素也盈盈離去,臨走時卻回頭深深看了顧淵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顧家人回過神來,顧老爺子和福伯盯著顧淵,眼神如同在看稀世珍寶。
顧淵心中暗叫糟,裝過頭了!
"這首詩,真是你寫的?"顧老爺子詢問,眼中滿是期待。
顧淵笑道:"自然。"
顧老爺子一把揪住他耳朵:"放屁!你背《三字經》都結結巴巴,什麼時候會寫詩了?"
"疼疼疼!"顧淵踮著腳尖,"爺爺鬆手!我說實話!前段時間遇到個窮書生,看他這首詞不錯,就買了過來"
顧老爺子這才放開手,眼中失望之色一閃而過:"我就知道!不過你小子總算辦了件聰明事。”
顧淵揉著發紅的耳朵,趁機道:“爺爺,您看我這丹田也廢了,武道一途算是斷了念想,不如您給孫兒些本錢,我學著經商如何?顧家總不能後繼無人啊!"
"經商?"顧淮洲濃眉一挑,狐疑地打量著孫子,"就你這整日花天酒地的德行,知道米價幾何?布匹怎麼進貨?"
顧淵腆著臉湊近:“這不是有福伯可以請教嘛!您先給個一萬兩"
"一萬兩?”顧淮洲胡子都翹了起來,“你當顧家錢是大風刮來的?"
"那五千兩"顧淵縮了縮脖子。
"最多一千兩!”顧淮洲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拍在桌上,警告道:"要是敢拿去賭錢喝花酒,老夫打斷你的腿!"
“多謝爺爺!”顧淵接過銀票,心中暗喜。
一千兩雖不多,但足夠購買一些基礎藥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