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寧宮偏殿
塵堯正襟危坐，塵風與顧思年侍立在旁，肅穆不語，肩膀上的傷口已經進行了簡單的包紮，但塵風的麵色還是有些蒼白，看起來很虛弱。
丹無痕還沒把太子帶進來，先到的卻是齊王，人還沒到，慌亂的喊聲就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父皇，父皇在哪兒！”
“該死的叛軍！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襲擊皇城！”
塵洛熙步履匆匆地走進了偏殿，舉目四望，看到塵堯的身影時扭頭便跪：
“父皇，兒臣救駕來遲，請父皇恕罪！父皇可安好？”
塵堯眉頭微皺，但還是說了一句：
“朕沒事，起來吧，不要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父皇沒事就好，嚇死兒臣了。”
塵洛熙這才站起身，順口解釋道：
“聞之城內有反賊作亂，兒臣第一時間便召集府中親兵趕往皇城救駕，怎奈半路遭遇了五城兵馬司的襲擊，血戰許久方才殲滅叛軍，這才來得遲了。
今夜若是父皇蹭破一點點皮，兒臣都要將那些反賊大卸八塊，誅殺九族！”
塵洛熙的衣襟上還沾著點點血跡，看起來就像是他也提槍上馬與反賊奮戰了。
“不愧是吾兒啊，忠孝兩全。”塵堯輕輕一揮手：“朕沒事，不用擔心。”
塵洛熙這才看向了塵風，第一眼就看到肩膀上裹著的紗布，還隱隱有血跡滲出，目光陡變，疾步上前：
“這，這是怎麼了！六弟你受傷了！”
“小傷，多謝皇兄關心。我可是戎馬出身，這點小傷早就習慣了。”塵風笑了笑，神色看著正常，但語氣好像越發虛弱，顧思年皺了皺眉頭，但還是沒有吱聲，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沒事就好，以後可得千萬小心！”
塵洛熙憤憤不平地罵道：“這些該死的反賊，皇兄絕饒不了他們！”
塵堯輕聲說道：“你來得正好，就在這看著吧，看看你的好大哥都乾了些什麼！”
話音剛落，幾名甲士就將廢太子塵洛昭給拎了進來，隨手往地上一扔，早已嚇破膽的塵洛昭連跪著的力氣都沒有，就像一灘爛泥癱在地上。
他剛才眼睜睜地看著盧振還有十幾名親兵慘死在自己麵前，嚇得魂飛魄散，其實在認出影闕司身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造反已經失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命。
“大膽反賊，聖駕在此為何不跪！”
塵洛熙怒喝一聲，手指塵洛昭：“你這個無君無父之徒！”
此刻的塵洛昭已經不是塵洛熙的兄長了，用不著對他客客氣氣，從現在起他是反賊，是大涼的罪人！等待他的要麼是腰斬、要麼是車裂！
“無君無父之徒？”
“哈哈，哈哈哈！”
塵洛昭癲狂地笑了起來：“我是太子，是儲君，這個皇位，這個江山本就該是我的！天經地義，任何人都彆想奪走！”
“而你，還有你！”
塵洛昭伸手指向塵洛熙與塵風，破口大罵：
“是你們兩目無兄長，覬覦太子之位！你們都該死！當皇帝的應該是我！”
“放肆！”
塵堯冷喝一聲：“說他們兩覬覦皇位，難道是他們倆逼著你犯下種種罪行？是他們倆逼著你侵吞國庫白銀的嗎？
造反也是他們逼著你乾的嗎！
事到如今尚未嘴硬，朕這麼多年真是瞎了眼，讓你當東宮太子！”
“父皇！還有你！”
可能是覺得自己必死無疑，塵洛昭竟然筆直地看向塵堯，直呼其名：
“若不是你這麼多年來一直培養他們兩與我作對，我何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難道你就是好人嗎！
製衡，製衡，整天就想著操縱權謀之術，如今你滿意了？”
“你這個逆子！”
塵堯差點被這句話氣死，滿臉鐵青。
“混賬，豈敢對父皇不敬！”
塵洛熙幾步向前，直接一腳踹在了塵洛昭的身上：“你再敢辱罵父皇半句，我就殺了你！”
“殺我？”
被踹翻在地的塵洛昭慘然一笑：
“來吧，動手吧，早晚都是一死，不差這一會兒！”
“你！”
“好了！”
塵堯止住了暴怒的塵洛熙，強壓住心中的怒火盯著塵洛昭：
“你以為鄢軒甫悄悄潛入京城朕不知道嗎？你以為朕不知道他暗中見了盧家、姚家那兩個膽大包天的家夥？你以為朕不知道他還去了宗人府見你嗎！”
在場的人全都愣住了，塵洛昭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你，你知道？你早就知道！”
怪不得影闕司的精銳殺手全都守在寢宮裡，原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沒能逃過皇帝的眼睛。所以說從造反的最開始就注定了失敗。
“朕不知道，朕是猜的。”
塵堯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失望：
“朕寧願自己猜錯了，你踏踏實實當個獻漳王不好嗎？為何要血染皇城？為何要在重陽之夜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舉！”
“成王敗寇，沒什麼好說的。”
塵洛昭雙目空洞地癱坐在地，渾身的精氣神都被抽空了。
“朕隻問你一個問題。”
塵堯的身體微微前傾，緊盯著塵洛昭的眼眸：“你是不是還聯手劍南王府，一起出兵造反？”
“嗯？”塵洛昭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難道他們沒有動手嗎？”
按照塵洛昭的理解，他在進攻皇城的時候劍南王府已經出兵殲滅城內的巡防營與五城兵馬司才對，既然塵堯這麼問，那就說明劍南王府並沒有動！
短短的一句反問讓塵堯滿臉陰沉，塵洛熙、塵風包括顧思年的心臟都在狠狠顫動，東宮太子竟然聯手劍南王起兵造反，他們真是瘋了！
塵堯冷冷的說道：“劍南王府並未出兵。”
“騙我，竟然騙我！”
塵洛昭悲憤不已，破口大罵：“所有人都在騙我，為什麼，為什麼！”
他難以理解，造反一事明明是劍南王挑撥他乾的，為何劍南王府反而沒出兵？他與塵風、塵洛熙有仇，可他與劍南王沒仇啊！
“還不是你野心太大，隻想著皇位！”塵堯氣得火冒三丈：“被他們利用，都是你咎由自取！”
“兒臣再說一遍！”
塵洛昭咬牙切齒地吼道：“我是太子，是儲君，江山社稷本就該是我的！任何人都彆想奪走！”
“塵洛熙，塵風，你們全都會有報應的！”
“哈哈哈！”
塵洛昭時而哭時而笑，披頭散發的樣子宛若瘋癲。
“混賬東西！”
塵堯暴怒道：“來人，給朕把這個瘋子押下去，嚴密看守！”
“諾！”
“哈哈，哈哈哈！”
“你們都會有報應的！”
在一片癲狂的笑聲中塵洛昭被拖走了，預示著一代太子的落幕。
“父皇，您消消氣。”
塵洛熙小心翼翼地勸道：“您的龍體安康才是最重要的，大涼的子民可離不開您啊。”
“是啊父皇，消消氣。”
“咳咳，咳咳咳！”
塵風也抬起胳膊艱難地彎腰行禮：“父皇還需保重龍體。”
塵風的嗓音很是虛弱，幾乎都快聽不見了，塵堯皺眉問道：“肩膀上的傷真的沒事嗎？還是找個太醫看看吧。”
“沒，沒事～”
“撲通~”
在幾人驚駭的眼神中，塵風雙腿一軟，砰的一聲栽倒在地，再無半點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