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念了!”
“謝寧他可是西北的解元!他、他竟然都不念了!”
屋內外的學子們再次炸開。
趙斌不念了,可能會捅到皇帝跟前,皇家子弟在國子監受氣,必然會引起上層重視。
但謝寧是誰?
是解元,是西北今年文壇第一人,他雖然隻是個沒入仕的舉人,但他代表的是靠自己靠上來的普通學子。
何傑是徹底懵了。
不光他,尹佐賢、趙誌英也懵了。
席凱徹底愣住,呆愣愣的怒氣都不知道散到哪兒去了,他使勁抓著謝寧的手,樣子像是要哭,“謝寧……”
謝寧和煦笑出聲,見席凱要哭不哭的樣,不免道:“你怎麼……跟個姑娘似得!”
西北四個學業出眾的學子退學,國子監上下當即嘩然。
謝寧把席凱帶回家的時候,吳俊源正在院裡研究硝石製冰,一抬頭見四人拎著大包小裹地進來,詫異問道:“不是今個報道,怎麼回來了?”、
謝寧笑笑沒吭聲。
李成勇一身煞氣沒退,氣哼哼地道:“回家吃飯!”
趙斌則看向謝寧,“席凱住哪兒?你家這麼小,不行去王府吧。”
“劉成!”
“大人,這兒呢!”
沒招呼兩聲一早收到消息的李成跑了過來,“席公子的房間安排好了,我把東麵最後一間廂房騰出來……就是得委屈他跟書童住一間了。”
不是第一次來謝寧的家。
席凱四下看看,丫鬟婆子確實到處都是人,他道:“不委屈,帶我過去吧。”
雖然一直心底裡對大宴六元有執念,但在國子監說出那句不念,謝寧的身心仿佛驟然鬆了一塊,許婉還不知道他退學,謝寧讓劉成好好安排席凱,打算先進屋找自個媳婦。
腳步路過吳俊源身旁的硝石大盆,頓了下道:“中間再放個鐵的裝水就成了,哦對了,硝石製成的冰不能吃,有毒!”
那日宴會後。
何康寧被何熙罵了個狗血淋頭。
按照何熙的意思,何家百年簪纓雖然何康寧這下沒看清形勢,但也不必急於討好一個尚未起來的舉人,隻是未免將來難做,需得將謝寧上供的銀錢財物返回去不說,還要再回點禮。
就等著國子監開學第一天,拉攏謝寧的何康寧,才剛跟付長林吵了一架,就聽說西北幾個學子全都公然退學了。
其中就有謝寧一個。
而且,退學的原因還是因為被他們何家的庶出欺負的。
何康寧頓時火都不知道往哪兒撒,用跟與何熙彆無二致的口吻罵了何傑,這位庶出的堂哥足足半個時辰。
科舉,前幾場考試乃是家族的扶持,個人的努力和天分,但在大宴,最後的會試和殿試與其說看命,不如說衡量各個才子之間的家世人脈,國子監也是半個官場,提前踏進去結交人脈,也是眾多走仕途的世家子弟首選。
謝寧放棄了國子監的入學資格,也就相當於放棄了問鼎大宴會試一甲的機會。
不去國子監上學,幾人仿佛卸掉了枷鎖,春日暢暖天還沒黑,幾人就在院子裡打了烤肉架子,謝寧特地叫人去藥鋪買了孜然,配上從西北帶過來珍貴的辣椒麵坐在炭火前,兢兢業業地給眾人烤全羊。
“怎麼這麼香啊!”
李成勇被饞蟲勾得舌頭都癢癢,搬個馬紮蹲在烤全羊旁邊直流口水,“以前就聽說你做飯好吃,這味道,我都沒聞過,也太香了!”
當然香!
謝寧拿小刀片了一片焦黃的羊肉沾了碟子裡的辣椒麵和孜然,吃得滿口爆香,“這配方大宴至此一份,彆地兒沒有!”
“哎!你彆光顧著自己吃啊,給我也切點!”
懷孕的人容易上火,謝寧早先就給許婉切了一小盤,這會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架子上的羊,謝寧剛想說,等一會都有份,劉成到了跟前說:何熙何大人帶著掌饌何傑來了。
趙斌冷哼一聲,“來的倒挺快。”
何熙一進來便笑得討好,“謝公子,趙公子又見麵了!”
李成勇小聲在吳俊源耳邊嘀咕,“聽見沒,這是瞧謝寧在聖上麵前得臉,都不是先叫的趙斌。”
吳俊源撇撇嘴,唇角勾了下。
外客到訪,許婉早都回房間避著,謝寧起身同樣笑的客套,但語氣卻是冷淡,一眼都沒看何康寧後麵跟著的臉上青腫一片的何傑,“何大人怎麼有空光臨寒舍。”
趙斌更是坐在那兒屁股動都沒動。
何熙四下看了看,才看見四個人,其中有一個五大三粗長得跟煞神似得,並未不像何傑口中說的西北寒門席凱。
“嗬嗬……之前在鳳州本官就頗為欣賞謝舉人,這不聽聞謝舉人受封空山居士,想著過來看看。”何康寧舌燦蓮花一番話說的倒是好聽,“謝舉人才高八鬥,又成了國子監的學生,本官剛好調任國子監司業,那難道不是天給的緣分?”
緣分?
這樣的狗屎緣分姓何的還是自己留著吧。
四人臉上都不怎麼好看。
何康寧繼續討好笑道:“今日下午的事情本官都聽說了,適才已經責罵過何掌饌。”何康寧從兜裡掏出來四個折子放到桌麵上,“都是一場誤會,以後都要同朝為官,本官知道你們受了委屈,這不特地帶著我這不爭氣的堂兄,來給幾位陪上一杯酒……”
“可不敢當。”
趙斌大馬金刀地頭也不抬地道:“我堂堂大宴皇室趙氏子孫,到了何大人您這堂兄跟前都要盤著窩著,他的酒我喝了可怕折壽!”
何傑早沒了囂張氣焰,盯著幾個人訕訕地道:“今日的事是我不對,還請……”他仰仗何家威名在國子監當混了幾十年,曾幾何時跟學生低眉順眼過,此事賠笑臉的話說起來格外僵硬,“還請你們幾個多多包涵。”
“包涵不敢當!”
李成勇都覺得嘴裡羊肉都被這倆惡心人的壞了味道,“彆管我訛傷藥錢就行,我李家不過三等子爵可是賠不起!”
“這……”
何康寧臉色一僵,瞪了何傑一眼,低聲嫌惡道:“你先去外麵等著!”
何傑走後,何康寧自來熟找了張椅子坐下,從兜裡掏出幾章銀票,深吸一口氣說:“趙公子、謝舉人,這是你們當初交到國子監來,我初到國子監得知竟然有這樣的事情存在也是十分愕然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