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寒潭藏詭，冰魄生疑
立春剛過，南境的積雪尚未完全消融，鎮西的寒潭卻提前解凍了。更詭異的是，潭水竟冒著熱氣，水麵漂浮著層淡青色的霧氣，湊近了聞，有股類似陳年酒釀的甜香，卻在甜香深處藏著絲不易察覺的腥氣——這是淨心藤發出的第二重預警，比隕星坑的影絲更隱蔽。
“潭底的水溫超過了七十度。”林霜將溫度計插進水裡，水銀柱瞬間飆升到紅線以上，木靈珠在她掌心發燙，映出潭底的景象：一簇簇青黑色的水草正在瘋長，草葉間纏著些半透明的冰魄，冰魄裡凍著細小的人影，細看竟是縮小版的鎮民，“這些冰魄在吸收生魂，和上次的腐骨咒不同，它們不傷人命，卻在偷取人的‘記憶’。”
老周蹲在潭邊，用斧刃挑起片漂浮的水草，水草接觸到金靈珠的銳氣，竟像融化的冰般滴落，在石頭上留下串青色的液珠。“這玩意兒是活的。”他用指尖戳了戳液珠，液珠突然炸開，化作隻巴掌大的青蟲，振翅飛向寒潭，“娘的，還會變戲法！”
瑤姬翻出從暗影教據點搜來的殘卷，上麵的插圖與潭中景象吻合：“是‘憶魂蠱’，暗影教用活人記憶喂養的邪物，藏在寒潭底的‘冰魄泉’裡。吸食的記憶越多，蠱蟲就越壯大，最終能織成‘憶魂網’，讓整個鎮子的人都活在虛假的回憶裡，變成任其操控的傀儡。”她指向殘卷末尾的批注，“冰魄泉連通著上古魔神的‘記憶庫’，他們想用鎮民的記憶喚醒魔神的意識。”
阿烈的雷靈珠突然在箭囊裡跳動，他望向潭對麵的山崖，那裡的積雪正在異常融化，露出片發黑的岩石：“那邊有動靜！”眾人悄悄繞過去，隻見岩石後藏著三個黑衣人，正往潭裡投放些白色的粉末，粉末遇水即化，潭麵的霧氣頓時濃鬱了三分。
“是‘忘憂散’。”蘇塵的黑白水晶映出粉末的成分，與藥田的安神草相似，卻摻了影絲磨成的灰，“讓鎮民在不知不覺中產生幻覺，主動靠近寒潭，方便憶魂蠱吸食記憶。”他示意眾人隱蔽，隻見黑衣人投放完粉末，對著潭水跪拜，口中念著晦澀的咒語，潭底突然泛起青黑色的漩渦，漩渦中浮出顆拳頭大的冰魄，裡麵凍著個模糊的人影——竟是鎮裡的老木匠。
“老木匠昨天說去山裡砍柴，至今沒回來。”林霜的聲音發顫，木靈珠射出綠光，試圖穿透冰魄，卻被層無形的屏障擋住，“冰魄外有結界，是用他自己的執念做的——他最牽掛的是未完工的魯班鎖，結界就顯化成鎖的形狀。”
蘇塵的指尖劃過水晶，珠體中浮現出老木匠的記憶碎片：他正在給孫子做魯班鎖，鎖芯用的是寒潭邊的青岡木。“結界的鑰匙藏在他的執念裡。”蘇塵看向阿烈，“用破妄箭的雷霆之力震碎鎖芯幻象，林霜趁機用木靈珠喚醒他的生魂。”
阿烈搭箭上弦，雷靈珠的光芒在箭羽上流轉，他深吸一口氣，一箭射向冰魄。箭羽穿透漩渦，正中冰魄中央的鎖芯幻象，隻聽“哢噠”一聲，結界應聲而碎。林霜的綠光立刻湧入冰魄，老木匠的人影在冰中掙紮了幾下，漸漸變得清晰，他茫然地看著潭外，喃喃道：“我的魯班鎖……還沒做好……”
“快帶他離開！”蘇塵喊道，黑衣人已發現異常，抽出腰間的彎刀衝過來。老周揮動戰斧迎上去，金靈珠的銳氣劈開刀光，卻在接觸到黑衣人衣袍時頓了一下——衣袍上繡著的影紋會吸收靈氣。瑤姬的赤色靈珠化作火鏈，纏住黑衣人的手腕，南明離火順著影紋燃燒，逼得他們連連後退。
就在此時，潭底的漩渦突然擴大，無數憶魂蠱順著漩渦湧出，化作道青黑色的潮水，撲向最近的老木匠。林霜將木靈珠擋在身前，綠光形成道屏障，蠱蟲撞在屏障上，竟紛紛化作水汽，“它們怕生魂的‘生機’！”她忽然想起什麼，從藥田摘下束剛開花的迎春，花瓣的金黃在綠光中格外耀眼，“用陽氣盛的花草！”
鎮民們恰好趕來送禦寒的棉衣，見狀紛紛將帶來的艾草、菖蒲扔進潭裡。這些帶著煙火氣的草木一接觸潭水，就冒出金色的泡泡，憶魂蠱遇到泡泡，立刻蜷縮成球。那位曾撒向日葵籽的老婦人，乾脆將隨身攜帶的花籽包扔進漩渦，花籽遇水發芽，金色的嫩芽順著漩渦攀爬，竟在潭底織成片微型的向日葵田。
“這招管用！”老周笑得開懷，斧刃劈開最後一個黑衣人的彎刀，“快把家裡陽氣重的東西都拿來！孩子的尿布、新釀的米酒、剛下的雞蛋……啥都行！”鎮民們哄笑著跑回家，很快就抱來五花八門的東西，往潭裡扔去，寒潭頓時成了個熱鬨的“驅邪集市”。
蘇塵趁機潛入潭底。冰魄泉比想象中深，泉眼處盤著根水桶粗的青黑色水草，水草的根部纏著顆巨大的冰魄，裡麵凍著個模糊的魔神虛影，無數細小的憶魂蠱正往虛影裡鑽，虛影的輪廓在一點點變得清晰。
“這是魔神的‘記憶容器’。”蘇塵的黑白水晶劇烈震顫，珠體中湧入無數混亂的記憶碎片：有上古大戰的慘烈，有魔神被封印的不甘，還有……觀測者的聲音，“用鎮民的記憶補全魔神的意識，再用混沌本源激活，這才是暗影教的真正計劃……”
冰魄中的魔神虛影突然睜開眼，青黑色的光芒射向蘇塵。蘇塵引動十顆靈珠的力量，在身前凝成太極圖，記憶碎片撞在圖上，竟被分解成無害的光點。他忽然明白：魔神的意識之所以殘缺，是因為它沒有“溫暖的記憶”——那些關於愛、守護、牽掛的片段，正是它最忌憚的東西。
“林霜！把鎮民的‘暖憶’引下來！”蘇塵對著潭麵大喊，“就是他們最珍視的回憶！”林霜立刻會意，木靈珠的綠光掃過岸邊，鎮民們的記憶碎片化作金色的光點，順著綠光湧入潭底：老木匠給孫子做玩具的專注，老婦人給兒子縫棉襖的溫柔，孩童們在槐樹下追逐的歡笑……
金色光點湧入冰魄，魔神虛影發出痛苦的嘶吼，青黑色的輪廓在金光中迅速淡化。憶魂蠱失去依托，紛紛從水草上掉落，被向日葵的嫩芽吸收。蘇塵趁機用黑白水晶包裹住冰魄，將其封印在水晶深處，珠體頓時變得沉甸甸的，像藏了整個南境的煙火。
當蘇塵從潭底浮上來時，寒潭的霧氣已散儘，水麵恢複了冬日的清澈，冰層重新凝結，卻在冰麵下映出淡淡的金色——是鎮民們的暖憶在緩緩流動。老木匠坐在岸邊，手裡拿著片青岡木，正專注地削著，他的孫子趴在旁邊，眼睛亮晶晶的：“爺爺，這是給我的魯班鎖嗎？”
黑衣人早已被製服，為首的家夥在老周的逼問下，終於吐露實情：暗影教的總壇設在西境的“斷魂崖”，那裡藏著更多的憶魂蠱和魔神殘片。“你們贏不了的。”他獰笑著想咬舌自儘，卻被阿烈一拳打暈，“留著他，還有用。”
返程的路上，林霜發現寒潭邊的迎春花開得格外盛，金黃的花瓣上沾著冰珠，在陽光下閃著光。瑤姬將殘卷上的地圖拓印下來，斷魂崖的位置被她用朱砂圈住：“離春分還有一個月，那是魔神意識最活躍的時候，他們肯定會在那天動手。”
蘇塵握緊黑白水晶，珠體中封印的冰魄很安靜，偶爾會透出點金色的光——是鎮民的暖憶在慢慢淨化它。他忽然覺得，或許不必毀滅所有邪物，有時候，用溫暖去融化，比用力量去摧毀，更有力量。
道觀的燈亮到深夜，藥田的淨心藤在月光下舒展葉片，葉片上的露珠映出斷魂崖的輪廓。老周在打磨戰斧，斧刃上的金靈珠映著他的影子，旁邊放著給孫子做的小木劍；阿烈在擦拭箭羽，雷靈珠的光芒與油燈交織，在牆上投下跳動的光斑；瑤姬在整理殘卷，赤色靈珠的火光將她的側臉照得格外柔和；林霜在培育新的向日葵，木靈珠的綠光在種子上流轉，仿佛在孕育新的希望。
蘇塵站在觀星台，望著夜空中的守護星。星旁的心燈又亮了許多，其中最亮的那盞，閃爍著和寒潭冰下一樣的金色光芒。他知道，春分的斷魂崖之戰會很艱難，但隻要帶著這些溫暖的記憶前行，就沒有什麼邪祟是無法戰勝的。
畢竟，回憶裡藏著的，從來不止過去，還有照亮未來的光。
（第一百五十八章完）